接着是在明海市中一院做角膜移植的梁某,术后五个月死于自杀。
虽是自杀,但家属口述病人在死前有性格变化的情况。不仅狂躁易怒,对药物治疗产生恐惧心理,而且更怕光......
“等等!狂犬病不该怕风怕水么?”
“还有颈项强直、喉肌痉挛、呼吸困难和排便排尿障碍。”刚才那位反驳的专家说道,“在没有明确尸检的前提下,我们需要你提供更为经典的狂犬病症状,否则我们很难认同你的观点。”
四位移植后死亡病人的症状里确实没他们所说的经典症状。
但祁镜有自己的证据,一张表格:“这是米国近些年遭蝙蝠咬伤后未及时救治导致狂犬病发作后的症状条目和各自所占的比例,其中所谓的经典症状并不多见,反而是一些非经典症状占了绝大多数比例。”
其中占比最高的便是恶心、呕吐、腹痛、意识混乱所代表的脑炎。
与国内死于肌肉的持续性痉挛和呼吸肌麻痹不同,这类国内看似非经典的狂犬病病毒性脑炎,会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迅速发展成蛛网膜下腔出血以及脑水肿和脑疝。
“当同一种疾病,经过不同种群传播后,会发生一些特殊的变化。”祁镜解释道,“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这些病人并没有被怀疑得上狂犬病的原因之一,因为症状对国内医生而言太不经典了。”
继角膜移植病人死亡后,接着便是做骨髓移植的李某。
术后9个月再次复发,于复发2个月后宣布死亡。急诊入院时表现出的症状,就是占比70%以上的癫痫和60%左右的肢体偏瘫。死亡原因依然是未知的病毒性脑炎、肺炎、全身多器官功能衰竭、急粒白血病和感染性休克。
最后一位,也是最可惜的一位,杜默。
术后2年08个月发病,基本超出了狂犬病病毒发作的潜伏期。
病患有明显性格改变,变得更为孤僻和敏感,同时相伴有的则是恶心、呕吐和胃纳差。不过只持续了两天,病人就因糖分摄取不足导致低血糖入院。
“那肾衰竭呢?”
“刚才的表格里就有急性肾衰竭,占比在10-20%之间。”祁镜说道,“病人原本肾脏就遭受了i型糖尿病的长期攻击,肾功能原本就不好。此后又被狂犬病病毒波及,自然会成为首个出问题的脏器。”
“甚至都没发展到中后期脑炎的阶段吗?”
祁镜点点头:“因为胰腺移植术后有排斥,所以依然需要靠胰岛素来维持血糖,只是稳定性高了些罢了。当然这对病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进步,至少生活水平恢复了正常。”
“确实可惜了。”
“唉,六例死了四例,其中两例例手术都很成功,术后就算有排斥和感染也都控制住了。可惜啊,可惜了......”
演讲到了这儿基本算是结束了。
祁镜通过解决市西院感的问题,进一步查清了杜默的死因,并且通过穆恒追查到了当年接受他脏器移植的多位死亡病人的死因真相。
靠着这些,他不仅帮万国朝解决了手里的肺移植术后病人,又让他和宁忠天一起注射了狂犬病疫苗。
可惜的同时,也算亡羊补牢了。
“确实可惜。”祁镜拧开讲台上的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后,说道,“不止是他们可惜,还有一个孩子也很可惜。”
台下那些专家们都不明白他的意思,唯一懂这句起承转合的就只有黄兴桦。
“廖副主任。”祁镜看了看到手的文件,笑着喊了一个人的名字,“上京皮肤科医院,皮肤传染科副主任,廖荣飞。”
这时,一些认识这个名字的人开始不约而同地向廖荣飞投去视线。
而他本人虽然站起了身子,但却有些奇怪。尤其当黄兴桦亲自把麦克风交到他手里的时候,这种违和感充斥了他整个大脑:“我就是廖荣飞,不知叫我有什么事儿?”
“是廖荣飞教授吧。”祁镜笑着从身后搬出了一把椅子,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出了讲台,“请教授上台,我有一些问题需要请教你。”
“教授不敢当......”
廖荣飞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以他的资历,称个副主任绰绰有余,就算叫一句主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教授实在过了些,他临床水平不错,但理论知识还不足以撑起这个称谓。
只是客气了一句,他就觉得周围气氛怪怪的。
请教我?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住院医生,这时来到他跟前请教他,廖荣飞绝不会觉得奇怪。可台上这个家伙,实在超出了普通住院医生的水准。
从刚才的病例分析到最后的结论,有理有据,诊断思路更是超出常人太多。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自己身边的科室大主任,恐怕也没有这样强悍的知识储备。没有知识储备就不可能联想到此次感染链中的特殊传染途径,也就不可能得到最终答案。
这样一个出色的后辈,竟然要自己上台请教问题,这......这也太奇怪了!!
廖荣飞看了看身边的师兄,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黄兴桦,自己显然没得选,必须上台。
“不知,这位小兄弟为什么要请我上来?”廖荣飞走到讲台边,顶着白蒙蒙的灯光,开始自降身份,“我对狂犬病和那个米国的粗球孢子菌,知之甚少。”
“不不,我请教的不是这两个东西。”祁镜翘起二郎腿,拿出手里那份病历,笑着说道,“我这次要请教的是个皮肤科的问题,挺简单的,廖教授之前也碰到过。”
“哦?是什么问题?”说到皮肤科,廖荣飞又有了自信。
“咱们来聊聊许文轩吧。”
只是一个名字,廖荣飞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你......你问他干嘛?你到底......”
“没事儿,就是随便聊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