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也没做处理?”
“没有。”
白小霞不懂,为什么祁镜会在意这些。当初做医疗鉴定的时候,专家组也认为他们的处理没有瑕疵,最后法院也支持了她们当时的做法,判了医疗行为不存在过失。
既然法院都判了,那就没必要这么吹毛求疵了吧。
白小霞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正巧那时候也撞在了交接班和120来病人的档口,我们看检查报告没问题,又要查房和接诊,所以就把它暂时搁置了。谁会想到......”
“既然病人已经恢复安静,我觉得让实习生给病人上个心电图会保险一些。”
“人不够啊!”
祁镜见她有些激动,便没再多说什么:“白医生,请你继续。”
22:30,病人的心肌酶谱出现了异常,但当时只有肌酸激酶一项升高,医方没在意。
但在两小时后,也就是0:38分,白小霞复查病人发现他已经不省人事呼之不应,再查体只测到收缩压56,舒张压消失,心音很弱,心电监护上心率时有时无,在170-200次/分之间。
“仅仅三分钟后,他就不行了,血压测不出,双侧瞳孔开始散大,颈动脉搏动渐渐消失,两肺呼吸音,无心率。”
白小霞摇摇头:“这时再次复查血常规、血生化及心肌酶,同时反复推注肾上腺针。可惜已经晚了,抢救了半小时,依然没有自助呼吸和心跳,心电图一直呈直线。最后在1:58分宣布抢救无效死亡。”
“家属那时在场吗?”
“不在,早上9点才到的。”
“然后就闹事了吧?”
“砸了办公室,摔了两个血压计,后来民警来之后才消停下来。”白小霞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道,“我脾气是不太好,当时就说他们不在场,我们有些检查和治疗没办法做,死亡中家属要负不小的责任。”
就是因为这种直言不讳,家属一纸诉状把医院告上了法庭。
至于其中,对死因有异议占了多少,讹钱又占了多少,只有对方自己知道。
9月初丹大医学院的法医鉴定中心对病人尸体进行法医学解剖检验,9月11日就出具了《法医病理学检验意见书》。
分析有一大堆病理学上的描述,简单归纳起来就是左冠状动脉前降支和右冠状动脉出现了粥样硬化。尤其左冠前降支几乎全部堵塞,所支配的心肌明显坏死。
至于毒理部分,就是很常见的甲基苯丙胺,但体内含量并没有达到致死程度。
在拿到病理学检验意见书后,第二天医疗专家组就给出了鉴定意见,表示仁和内科急诊在这次救治过程中并没有出现医疗过错。
“医院领导也教育过我了,让我别那么冲动,改改脾气。”
白小霞叹了口气,说道:“也是家属做的太过火了,人没事儿的时候不在,人出事儿了,立马钻了出来。开口就是赔钱,闭口就是我们治疗过失,我实在看不过。”
“这事儿我听说过,在医院门口闹得挺狠的。”
“我知道,态度方面是我的弱项,是需要改,可没必要单独拿出来说吧?”
在她看来,大家都是学医的,接受的教育就是在临床要和风细雨。这不仅对病人和家属有益,对自己也是一种保护措施,免得激起别人的对抗心理。
“你还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祁镜晃了晃手里的资料,“上台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临床处理出了问题。”
“啊?我还有问题?”
白小霞想到了之前的心肌酶谱,又一次解释道:“我之前就说了,出报告的时间不对。急诊都是谁急救谁,他的心肌酶谱报告不典型,120又来了重病人,我们肯定优先处理绿色通道啊。”
“如果那是位普通的20多岁的病人,那你们这么处理没问题。”祁镜用激光笔点中幕布上“xidu”两字,“带了这两个字的,自然和普通人不同。”
“瘾君子难道还要特殊对待??”白小霞苦笑道,“自己作死,怪我们医生?”
祁镜叹了口气,越发觉得“周五黄昏”存在的必要性:“你这么觉得就不对了,我针对的都是生理方面,心理上的安慰不在我的考量范围内。”
“生理方面?xidu而已......”经祁镜这么一提,白小霞似乎有了点模糊的印象,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们急诊做过死亡病历讨论吗?”
白小霞摇摇头:“只是在第二天早上交班的时候交流过两句,有怀疑是心肌炎的,也有怀疑是dupin造成的心肌损伤。”
祁镜点点头,拿起脚边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后说道:“你大概不知道专家组鉴定结果其实有两个版本。”
“两个?”
“对,两个。”祁镜说道,“一个是给法院的,是以法院为标准的鉴定,你自然是没有过错。但另一个是专门给你的,或者说是给你们仁和医院内急的,用的是我自己的标准。”
全场听后鸦雀无声。
专家鉴定小组的意见,竟然会因为祁镜这个主治医生而产生两个版本。这在场上那些医学生和医生的眼里,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想看的话,就点一下鼠标。”祁镜指了指讲台,“对,就点一下,后一张ppt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