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涵是个聪明人,虽然不懂医,但还是能基本分清吃坏东西的肚子疼是个什么感觉。
这次疼得很奇怪,位置大概就在胃的周围,但却不是平时那种因为吃坏肚子产生的内脏绞痛。相反,她感觉到的疼痛部位其实更贴近体表,或者皮下。硬要说个部位的话,大概是肋骨那块地方。
左侧肋骨下缘,范围就在一个手掌的大小。
疼痛区域的边界肯定是模糊的,程度也不深。就像被人用拳头用力顶了一下,然后这种感觉就被刻进了身体里,再也挥不去了。
她按平时习惯的做法用手捂了会儿,似乎用处不大,痛感还在。随着时间慢慢向前推移,这种隐隐的痛感让叶涵越坐越难受。
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叶涵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泽生......”
杨泽生就坐在女友身边,一直很在意她的身子。之前多嘴问了几句都说没事,现在忽然开了口,他知道事情坏了。
杨泽生没多想直接按铃叫来了空姐:“我女朋友身体不舒服,经济舱太挤了,能不能换去其他宽敞些的地方?”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他们想换位子,至少得给叶涵安排个能躺下的座位。
如果是半小时前,或者把时间再精确一下,也就是大约23分钟前,空姐还是会答应的。订机票的时候为了安排病儿和护送医疗队的成员,客机直接封掉了头等舱和一大半的商务舱,直到医疗队上机后才发现其实人数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多。
只不过事情出现了些小小的变化。
他们刚派发完食物,就有一名乘客出现了肚子痛的症状。之后半小时里又出现了一位,叶涵间隔久了点,算是第三位了。
前两位都被安排去了商务舱,正巧占掉了空位,再想往里送就得和原来的乘客换座。之前送那两位进去的时候,周围几个人就已经颇有微词了,要是再提换座,难度可想而知。
当然站在空乘的角度来看,沟通方面都是老手,真正让她们觉得麻烦的还是这几个人的症状。腹痛、腹痛还是腹痛,又都陆续出现在了用餐后,万一让其他人知道,想不乱想都不行。
“胃疼啊......”
空姐马上看向了杨泽生身边的叶涵,用语上尽量和前两位的“肚子痛”、“腹痛”做了区分,但脸上的紧张神色是没法轻易掩饰掉的:“疼得很厉害么?”
“还好吧,就是坐的时候,这个地方会很难受。”叶涵依然用手捂着自己的左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我觉得躺下的话应该会好些。”
空姐显得有些为难,提议道:“飞机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到成田机场,要不我给你一颗治胃痛的药吧。”
这显然不是小两口想要的答案。
先不说杨泽生有医学底子,就连叶涵也觉得自己不像是普通的肠胃痛,盲目吃药显然不可取:“我不一定是胃痛啊,你直接给我胃药不合适吧。”
“那要不给你杯温水吧。”
“我就想躺下休息休息。”
空姐听了这话后更愁了:“其实之前已经有两位乘客身体不太舒服,所以......”
“所以没空位了?”
空姐很无奈地摇摇头:“如果有的话我肯定会带你去的。”
“那能不能去头等舱呢?”叶涵捂着肚子,脸色确实不太好看,“我是真的不太舒服。”
空姐收到的指示就是不能让普通乘客进头等舱,万一出了事他们实在担待不起。上头的语气可以说非常强硬,但在空姐嘴里却变得很委婉:
“刚才上机的医疗队和孩子都在头等舱,那儿摆了不少医疗仪器,人也多,基本等同于医院的重监室,就连孩子的父母也没让进去,所以......”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叶涵也不好多要求什么。
杨泽生作为男友还想再争辩两句,可惜被她拦了下来:“算了,就给我来杯温水吧。”
不一会儿,柠檬水到了叶涵手里,几口下肚后温热的感觉贯通肠胃,叶涵觉得确实好了一些。紧接着一阵蠕动从胃肠下移,叶涵终于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我得去一趟洗手间。”
“要不要我陪你去?”陆子姗有些担心。
“不用不用。”叶涵笑了笑,“只是去厕所而已,不用大惊小怪的。”
杨泽生看着她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
“嗯。”
......
陆子姗本来就和他们的座位在一起,这是之前购票的时候就和祁镜商量定下的。不过因为登机前和叶涵成成了朋友,所以本来“窗-叶涵-杨泽生-陆子姗-走廊”的顺序被做了微调。
靠近走廊的陆子姗被换进了窗边,杨泽生坐到了走廊侧,叶涵则夹在中间。
这算是个比较靠谱的安排,让刚认识的陆子姗和杨泽生保持了距离。然而现在,叶涵的离开让两人中间那层无形的墙突然消失了。
距离虽然没变,但真正的距离却被拉近了不少。而且女友不在,杨泽生的视线也就没了束缚,之前不能多看的也能暂时看得自由些。
这其中就包括了陆子姗。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擅长和女性交流,所以冷场后的开场白非常稀烂:“陆小姐,你是在哪家事务所工作的?”
“名片上有的吧。”陆子姗刚开始还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直到注意到他的眼睛后才明白原来对方只是单纯的紧张而已,“大概是上面字写小了吧,我一直跟的乔莉大律师,专攻医疗纠纷。”
“哦哦,呵呵......”
杨泽生显得有些尴尬,但想要继续交流下去只能单刀直入:“我记得刚才你和叶涵说了个案子,是上京的。”
“上京?”陆子姗点点头,“哦,你说的就是新城疫病毒攻击癌细胞那个?”
“对对对,我就想问问‘病毒攻击癌细胞’的证据是哪儿得来的?”
“当初有两位专家做证,也有明确的传染链,所以最后判的医院方胜诉。”陆子姗只说了个大概,基本和刚才说的没什么两样,“杨先生对这案子感兴趣?”
“哦,我只是没想到国内还有人研究这方面的内容。”
陆子姗笑了笑解释道:“两位专家对病毒攻击癌细胞确实有研究,还有相关论文,最后帮我们完成了绝地反击。”
杨泽生刚听到这起案子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以他对国内的了解,应该没有研究这类课题的基础,就算有也只停留在单纯的了解上。当然这是他这个圈内人所说的“了解”,比普通看几篇论文就大放厥词要深得多。
现在听到了这个当事人的解释后,倒是让他对国内病毒的研究有了些新兴趣。
同时让他感兴趣的还有破案的契机。
医疗纠纷算民事案件,举证本来就靠病历和影像学资料,就连医学专家的证言都未必管用。在这个前提下,面前这位姑娘和她老师是怎么找到这条病毒感染线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