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则一大清早,不,应该是凌晨五点的时候接到他的boss,林清寒的电话,电话内容很简单,就是让他戴一套干净的西装到公司。他云里雾里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多年来的服从,大脑已经习惯了他的指令。
脆生生应了一声“是”。
电话就挂了。
......
虽然不清楚这大清早的,boss是怎么了,不过李则还是连忙起床,联系了认识的人,拿了一套boss尺寸的西装、衬衫,领带......等他赶到公司的时候也快七点了。
天已经破晓。
不过林氏集团还很安静。
这个点,打扫卫生的阿姨都还没来。
电梯直达顶楼办公室,如他所料,boss果然已经在了。
李则心里觉得奇怪,这都连着两天晚上了,虽然以前boss也时常因为工作留在办公室,但这次绝对不是因为工作......如果说昨天boss是因为夫人的缘故,那么今天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不是已经买花买首饰了吗?
按照夫人的性子,就算再大的气也应该消了。
更何况,他跟了boss三年,还从来没见到夫人生过气呢,压下心头的疑虑,手放在玻璃门上,轻轻叩了叩,“boss。”
半响。
办公室里传出一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还有一丝遮掩不住的喑哑,像是从喉咙深处吐出来的话语,浑厚也低沉,“进来。”
李则打开门,满屋子的烟味,就连他这种老烟枪闻到这股子烟味都忍不住皱起了眉,轻轻咳了咳,伸手挥了挥眼前,心下却是一个咯噔。
他直觉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boss向来不喜欢抽烟,以前就算碰到再难的case,通宵好几夜,也只是偶尔抽上一支解解乏。
像这样的情况,从未有过。
没有开灯。
林清寒背对着李则坐着,办公室里还有些昏暗,西装被他随意扔在桌子上,白衬衫的袖子解到了小臂处,露出看似清瘦,实则遒劲有力的手臂。
架在扶手处的那只修长又指骨分明的手上夹着一支烟。
“东西拿来了?”林清寒闭着眼睛,随口问道。
李则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打量过桌上,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盛不下了,他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背对着的.....按理说,boss没有开口的事,他是不应该过问的。
但boss这个情况太不对劲。
他有点担心。
最终,他还是开了口,“boss,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清寒没有说话,他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个,就在李则以为boss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温软和我提出离婚了。”
“什么?!”
李则第一次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音量,等反应过来,他忙为自己的失态道了个歉,然后用依旧惊讶,不敢置信的声音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夫人怎么可能会和您离婚?”
夫人这三年虽然很少来公司。
但作为boss的特助,他私下和夫人接触的机会却不少。
记忆里,那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女人,永远把boss放在第一位,无论boss到什么地方,无论有怎样的时差,她都会准时在他们下飞机的时候,打电话过来,问一路是否平安,问boss的身体怎么样?
那样的夫人,怎么可能会和先生提出离婚?
林清寒寡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情绪,是啊,怎么可能呢?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一直温柔又听话的温软竟然会向他提出离婚。
坚决的。
没有犹豫的。
要和他离婚。
“是......因为苏小姐吗?”李则犹豫着,出声问道,除了苏岚岚这件事,他实在想不到夫人为什么会和boss离婚。
这个问题。
林清寒也问过温软。
但温软是怎么回答他的呢?她看着他,笑了笑,“的确有这个缘故,但这不是事情的根本。”
那什么是根本?林清寒眼皮轻抖,想起温软和他说的话,“清寒,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结婚也有三年了,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不是温软第一次提起这个问题。
林清寒不明白温软为什么要如此纠结这个问题,他以前把她当妹妹,现在把她当相伴一生的妻子。
他会替她解决一切的麻烦。
他拥有的一切,名声、财富、荣光,有一半都是属于她的。
他永远不会背叛她。
“你说——”
林清寒开口,声音艰涩,“我对她还不够好吗?”
李则被问住了,他张口想说“您对夫人很好”,但想到几次纪念日,甚至夫人的生日,boss在公司里加班,只有他拿着鲜花、首饰送到夫人的手上。
那个温柔的女人虽然依旧挂着笑,眉梢眼角却是有些悲伤的。
或许......
是因为这个?
他抿了抿唇,犹豫半响,低声回道:“您给了夫人应有的体面,但作为丈夫......您却少了应有的关怀。”
丈夫应有的关怀?
林清寒眉峰微皱,耷拉的眼尾也露出一丝显见的迷茫。
什么才是丈夫应有的关怀?
他给了她财富,给了她体面,难道这样还不够吗?林清寒不明白,他自小就没有拥有过健全的家庭,父亲风流,外面有无数女人,母亲永远在歇斯底里的喊叫。
至于身边其他认识的,大多也都是联姻,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他自问比起那些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人,已经很好了,可是温软还是不满足。
没有听到回答。
李则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会,又问道:“boss,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离婚不是小事,尤其像他们这样的集团公司,如果boss和夫人离婚,牵涉的东西可太多了,现在公司刚刚安定下来,要是夫人离婚后分走一半的股份,被有心之人......
“嘶——”
林清寒出神的功夫,手中的烟已经快燃到尽头了,烫伤了夹着烟的两根手指,有些疼,他收回思绪,捻灭烟头,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用了。”
她既然心意已决,那就如她所愿。
虽然可惜,但这毕竟是boss的私事,“那,我去联系法务。”
有些婚后财产还是得清算下。
“不用。”林清寒起身,落地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晨光破晓,他一夜未睡,迎着那艳阳,竟然有些睁不开眼。
‘爷爷给我的那部分股份,我没要,婚后的那些,我也不要。’
‘这三年,我也没帮你什么,你工作辛苦,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局面......我不希望因为我们的离婚,让林氏又处于当年的逆境。’
这是昨天温软和他说的话,她......还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
风吹过他额前细碎的头发,室内的烟味已逐渐消散,转而变成清晨独有的气味,林清寒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她应有的那部分折算成钱打到她的卡上,还有我名下的那几套房子,除了林家老宅和檀山那套,其余全部给她。”
她从小就没过过苦日子。
既然分开,他也希望她以后能过得舒坦。
***
民政局前。
温软等了已经有一会功夫了,她今天打扮得很随性,黑色棒球帽,牛仔外套下一件白T,底下一条黑色阔腿裤,倒不像富家太太,反而有些像还在读书的大学生。
她也的确有这个资本。
即便被帽檐遮挡着,还是能够看出她的皮肤好到爆,在太阳底下一照,粉□□白的,一点瑕疵都看不到。
还有那一身的气质。
不少人都在有意无意的看她。
这个点。
门还没开。
不过外面等的人已经不少了。
林清寒还没来,温软坐在一旁,有些百无聊赖的托着腮看着眼前的场景,面上高兴的、娇羞的,眉梢眼角都有着抑制不住笑容的,一看就是来结婚的。
至于那些黑着一张脸,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就肯定是来离婚的了。
想到三年前。
她和林清寒过来登记结婚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和现在其实也差不多。
那个时候,她多高兴啊,再也没有比嫁给梦寐以求的人还要高兴的事了,登记的那天,她脸上的笑扯都扯不下来......不过林清寒的表情就很淡了,没有不高兴,也没有黑着脸,就跟每一个平常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