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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吻如羽毛(1 / 2)

陶涛抹去泪,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再次回到办公室。把从文印室捧回来的主设备安装及操作的培训材料一一装订成册,然后送去车间。在车间停留了一会,看到工人们在忙碌着,车间主任跑过来,告诉她主设备安装前的准备工作都就序了,就等左老师回来指挥。

“左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陶涛摇摇头,她还是前晚和她通过电话,说起来,两个人都有三天不见了。“不知道机场有没恢复航班,恢复了,怕就是明后天吧!”

“还想赶在新年后能正式投产呢!现在可是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的过。”车间主任两眼晶亮。

陶涛笑着告辞,经过培训前的厂房的那块低洼处,现在被积雪又盖住了,那天她差点滑倒,幸亏左修然托了她一把,但他最后竟然最后还是把她给扔在地上,说要保持尺度。

尺度的建议还是她提的,所以也不敢抱怨。

一来一去,去餐厅吃饭晚了,餐盘里的饭菜有点冷,好在汤是热的。喝了几口,勉强吞咽着饭粒。仍没胃口,但陶涛努力咀嚼着。有一个将自己捧在掌心里当宝的老公,生场小病正好是撒娇的机会。她若病了,操心的人是陶江海。他那大嗓门在耳边吼着,会病上加病。

飞飞捧着餐盘,笑得鬼鬼的挤过来,“哇,炒豆芽!我和你换。”她把盘中的土豆烧肉夹进她的盘里,自己从她盘中夹走一大筷豆芽,“我最近减肥中。没办法,我这人消化功能好。连着吃了几次相亲饭,人没相中,体重到增加了。”

“你眼光很高呀!”陶涛笑。

“没有,是参照物太强了。你看,在我眼前整天晃着的是左老师那样的极品帅哥,普通的我能入眼吗?”飞飞理直气壮地眨眨眼。

陶涛摇头,“你要是真的嫁给左老师,怕是眼睛要哭肿了。不过,你可以以龙头为参照物,那样你会感到这个世界会非常美好的。”

“他?他?他?”飞飞夸张地将脸挤成一团,“要是不幸找了龙头做老公,我就一死了之!”

陶涛噗地笑得饭都喷出来了,四下看看,不知龙头有没听见。

“其实嫁人还是要嫁你老公那样的,事业有成,为人稳重、成熟,不算帅得冒泡,可有型有款,最重要的是,那样的男人感情专一,给老婆安全感。对外人冷冰冰,温柔的一面只在老婆面前绽放,想想就要尖叫。你怎么了?”

陶涛象看着什么鬼物似,一脸呆滞。

“没-----”陶涛愣了下,继续埋头吃饭,只觉得饭粒冷硬如砂,难以下咽,她改喝热汤。

“陶涛,你有个富爸爸,开宝马,住别墅,我都不太羡慕你,可是你嫁给华律师,我真的很羡慕。说真的,这个时代,好男人真的很难遇上。”飞飞由衷地叹道。

“我吃饱了!”陶涛突地站起身。

“干吗拉着个脸,我这是夸奖你,又不是想抢你老公。”飞飞翻了个白眼。

“我昨晚没睡好,现在回办公室补眠。”陶涛无意多说,扭头就走。

按电梯时,看到电梯停在曾智华那一层。停了一会,电梯才缓缓下行。刚跨进电梯,另一个人跟着也走了进来,眼角的余光一瞟,是曾琪。真不怕冷,象日本人似的,这种天气,穿了条及膝的皮裙,长长的毛衣宽宽松松,围巾的流苏拖得长长的,就一件驼色的大衣看上去稍微有点温暖。

刚刚在餐厅没有看到曾琪,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心情好象很靓,嘴里哼着歌,腰肢一扭一扭地跟着打着节拍。

两个人各占电梯一角,谁也不看谁。

电梯停下,曾琪抢先出来,陶涛等了下,才出来。

“新年后,我调去总公司设计部工作。”曾琪两手交插,倚着墙,歪着头看她,“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多了。”

“恭喜!”她淡淡地弯了下嘴角,脚步不停。这下左老师不会太寂寞了。

“你心里面没其他想法?”曾琪有点不甘,紧追了上来。

她怔住,扭过头,“我说我会很想念你,你相信吗?”

曾琪哼了声,咬咬唇,“你要想的人大概不是我吧!”

陶涛知道她要说左修然,真是好笑,她只不过做了左修然的助手,却惹来曾琪莫名其妙吃飞醋。依左修然那处处桃花绽放的性子,日后两人真成夫妻,曾琪不是要把除了他妈妈之外的所有女性斩尽杀绝?

“对!”她模棱两可地耸了下肩。

曾琪瞪了瞪她,“你到挺坦白,不过想也白想。透个内幕给你,不只是我要调去总公司,我爸爸这次也会一同过去,他升为总公司的副总。”

陶涛吃了一惊。腾跃现有三个分公司,分公司总经理都是腾跃招聘的,一任四年。曾智华自从青台分公司成立以来,就任总经理,连任两届,现在好不容易争取到新的生产线,正是出业绩的时候,怎么会突然调走呢?曾智华一走,公司还不大乱。新的总经理能压住阵脚吗?

“谁做总经理?”她脱口问道。

“这是董事长操心的事,和我没啥关系。你好好表现,不是所有的总经理都象我爸这么温和、仁慈。”曾琪高雅地挑了下秀眉,走了。

和她也没啥关系,她只是小职员一个。陶涛掏出钥匙开门,发现门没锁,正暗暗嘀咕自己的粗心,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她吓了一跳,轻轻推开门,左修然和一个灰色头发、高鼻梁的外国男人对着电脑,用她所不熟悉的语言,正激烈地议论着。

“倒两杯咖啡过来。”左修然飞快抬了下眼,又低下头去。外国男人冲她礼貌地笑笑,是一张不算很年轻的脸,笑起来,唇角边的笑纹很深。

她俐落地泡好两杯咖啡端过来,左修然又递过她一个u盘,让她把里面标有“z”字样的文档打印出来。

文档里面有文字也有图片,文字的拼写很奇怪,可能是德文,图片陶涛看得懂,是汽车发动机的内部构照图。

“左老师,你们吃饭了吗?”送文档过去,陶涛小小声地问。

“在飞机上吃过简餐了。哦,你去和龙部长讲一下,安排下晚饭,让技术部的职员都参加。”左修然说。

她点点头,跑到技术部向龙啸一说,才知道那外面男人是德方派过来的工程师亚伦。与左修然一同过来的,还有总公司的常务副总,有关交接事项,特地找曾智华谈话。

曾智华要走的消息,公司里瞬即都传开了。一时间人心惶惶,都在猜测新上任的总经理是什么样的人。说起来,曾智华还是不错的上司,对员工并不苛刻,为人也算温和。有与总公司联系多的部门,悄悄打电话过去打听。总公司这次口风很紧,没一丝消息出来。

新总经理好象很神秘,应该讲,来头不小。这个时候,曾智华的升迁,实则是明升暗降,能把曾智华挤走的人,一定非同凡响。

常务副总由曾智华及一帮中层领导接待,亚伦则由技术部人员陪同,不在同一个餐厅,龙啸说这样不会拘束。

陶涛自然要出席的,曾琪要走了,自发地把自己划出技术部,不参加任何活动。

亚伦会说中文,不过发言很奇怪,听的人很辛苦。他不住地看陶涛,看得陶涛很纳闷,悄悄地问飞飞是不是脸上沾了什么。

“她是蝴蝶还是蜻蜓?”他问左修然。

这话众人都听懂了,不解其意,纷纷看向左修然。

左修然笑着和亚伦碰碰杯,“她是鱼。”

亚伦冒出一句德文,摊开双手。

“听说过小猫钓鱼的故事吗?”左修然扫视了一圈,“天气晴朗,小猫去钓鱼,田野里花都开了,有蝴蝶还有蜻蜓,小猫心中一动,一会捉蝴蝶,一会捉蜻蝶,这样子三心二意,还能钓到鱼吗?”

众人哄堂大笑。

“左老师就是那小猫吧,不过,就是你一心一意,陶涛这条鱼你也钓不着,在人家网里呢!”飞飞说道。

又是哄堂大笑,一次比一次笑得厉害。陶涛翻翻白眼,真的不懂这笑话有什么好笑的。

晚饭吃到十点才散,左修然喝得脸红红,借着酒意拖住陶涛的手臂,拉住了却不说话,在那里嚷着还有谁往北的,还有谁?大家按方向分拨儿走,左修然和亚伦从机场直接到公司,没开车,龙啸先送亚伦去酒店,再送左修然回公寓。陶涛晚上去桂林路,不与他们同一个方向,一个人打车走。

刚走到马路对面招手,听到手机有短信进来的声音,打开一看。

“不要动,在餐厅门口等我。”是左修然。

她仰起头,用力地呼吸。银白的月光洒在雪地上,很快就与大地融成了一团。这是青台冬日的寒月,在她小的时候,就是这般纯美、幽远,一点也没有改变,或者说,寒月永远都是这般纯美、幽远,因为她不会为太阳、星辰动情,总是独自挂在天边。

不动情,也就不会受伤。

夜风冰冷,她不断地呵着手,跺着脚唯恐血液被冻结。二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下,“美女,要人陪吗?”左修然戏谑地向她挤挤眼,下车搂住她的肩。

她缓缓地眨了一下眼,掩饰住声音里的不悦,弯了弯嘴角:“你到底有什么吩咐,说呀,我都快冻成冰雕了。”

左修然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你真是个冷血动物,我们好歹也朝朝暮暮相处几十天了,突然一下子三天不见,我想让我俩独处一会都不能满足吗?为了早点见到你,我可是星夜兼程,马不停蹄。”

陶涛拧了拧眉,四周望望。

“看什么?”他拍了下她的头。

“你的马呢?”

他朗声大笑,手往下挪了挪,挽住她的胳膊,“走吧,我用走路送你回去。”

他特意坐车回来就为这?陶涛瞪大眼,怔住。

“冬夜走路很暖和的。当然我也可以开车来接你,可我喝了酒,现在《交通法》对酒后驾车罚得很严的,你不会害我吧?坐出租车都没意思,说个悄悄话都象做小偷。”他好象怕她拒绝,一口气搬出许多理由。

陶涛冰冷的心奇异地一暖。这个餐厅离桂林路不算远,走路不过二十多分钟,只是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里傻傻地独行,会生出更多的凄凉感,所以她才想打车回去。可她又是那么的怕回去,此时,爸妈一定端坐在客厅里等着她的解释呢!

雪地上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体型一胖一瘦。

“左老师,你真的不怕冷呀!”她穿得象只熊,他不过在毛衣外面加了件大衣。

“你要是在德国的冬天呆过,青台这个温度是毛毛雨啦!”他笑,抬起手臂护在她背后,只是轻轻地挨着外套,并不贴紧,让她不会生出不自然的拘谨。

陶涛捂着通红的鼻子扭头看他,他看似很花心很招摇,但与之相处,他其实是个很细温柔的人,不讨厌。

“今天又哭了吗?”他的眼神又软又暖,声音低沉。

陶涛倏地停下脚步,坠入一段沉默。化妆品真的是女人终生的好友,她已经精心地修饰过面容了,连飞飞都没察觉,他怎么会看得出来?掉泪还是早晨的事,现在都已快夜深了。

空气静悄悄,静得能够感到她突然的低落和挫败。

左修然低低地笑了一声,蓦地手臂一紧,将她一把揽进自己的怀中,很大度地一挑眉,“别难过了,借个怀抱给你温暖一下。”

“左老师!”她脸一红,推开他的身子。

“不用矜持,你不是明星,没人会偷拍的。而且我们之间很阳光。”他顺手给她拉上外套的帽子,又把她拉了过去。

陶涛抗议地哼了一声,他揽着她的腰迈开大步,她只得跟上他的步伐。

这个怀抱依过去-----真的很温暖。不只是温暖,她还感觉到一丝珍视的隐约,在这个时候,突地就让她鼻子发酸。

寒枝在夜风中轻轻地摇晃,枯叶和雪花一同纷纷落下。冷月、路灯,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切是那么奇异地和谐。

“陶涛?”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叫她。声音轻得让她以为产生了幻觉。

“嗯!”她应了一声,专注地看着路面。

“不只是妈妈的心脏病吧!”他不是询问,而象是一句叹息。

戴着手套里的手指有些僵硬,她张开又曲起,“左老师,你什么时候结婚?”

“准备给我送红包?”他小心地揽着她,绕开一个堆在街角的雪人。

她笑,呵出一团热气,“有点好奇能让左老师放弃整片森林的那棵树长什么样?”

“我不会结婚的。”左修然说,语气不象是开玩笑。

“为什么?”她突然停下脚步,整个人一下跌进他的怀中,隔着冰冷的羊绒大衣,可以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左老师是不婚主义者?”

他耸耸肩,低头看着她镶着一圈皮毛的帽子,“因为我现在还给不了一个做丈夫的承诺和责任。给不了,所以不想欺骗。婚姻是件神圣的事,不要随意亵渎。生孩子也是一样,不要以为孩子只是一个受精卵,他是一个生命。给不了孩子稳定而又健康生长的环境,那么就不要轻易地让他来到这个世界,这是对生命的尊重。”

“哦!”她恍惚地站直身子,继续往前走去。他的话听起来很另类,很薄情,可是却有那么一份道理。

如果不能相爱到老,何必要结婚呢?

“陶涛,你呢,为什么嫁得那么早?”他感觉到怀里的身子瑟缩了下,有种陌生的情愫,突地在他心头浅浅而生,他整个人为之一震。

陶涛闭了闭眼,“如果你有一天遇到一个深爱的人,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恋爱是那么短暂,婚姻是那么匆忙,他心里的影子还没褪尽,可是因为喜欢,因为爱,特别特别想和他一起,哪怕以后后悔,仍然不顾一切嫁了。夜深人静时,听到他在叹息,知道他是想起以前的人和事,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假装睡得很沉,不打扰他,不妒忌,给他留一个独立的空间。在他面前象孩子一样撒娇、装幼稚,想得到他更多的关注。他偶尔流露出来的一丝温柔,一个人会窃喜好几天。他做了让人伤心的事,千方百计为他找开脱的借口。心一次次撕裂,一次次愈合。不用别人提醒,也懂爱得卑微、爱得可怜。可是爱一个人不是别的,逞一时之勇,一生就真的失之交臂。为了尊严,我可以把头抬得高高的,做得很潇洒,走得很磊落,十年后,二十年后----再长一点,头发花白腿脚不灵便时,再回头,我能保证我不会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吗?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只要有一点点的缝隙,我都会用尽全力去守护,去争取,和深爱的人结婚、生孩子,是人生最美丽最幸福的事,只是----”

月光下,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缓缓滑下。

他抬手弹去,忍了半天吐出一个字:“笨!”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拍闪拍闪着,刚刚好象说得太动情了,又给他找了个嘲笑的把柄。

“真是死心眼一个,天下的好男人又没死光光。瞧瞧,现在你身边就有一个。”

她用胳膊肘儿揣了他一下,“你又是蝴蝶又是蜻蜓、蜜蜂,还瞄着别人网中的鱼,不累吗?”

“累并快乐着。”

“去!”她挣开他的怀抱,看到街角散出柔光的小咖啡馆,“我到了,左老师,你打车回去吧!”

他打量着路边两排光秃秃的梧桐树,又看了看一幢幢风格欧化的小别墅,“你到底有几个窖?”

“乱讲什么,这是我爸妈的家。”

“哦哦,果真是暴发户的千金小姐,又纯蠢又幼稚,除了情呀爱的,其他一点都不求上进。”

“左老师!”她生气地提高音量。

“我有听见,唉,这别墅依山背海,树木成行,住在里面一定很享受。你家有房子出租吗?我那公寓与这里一比,简直小得象个巢。真是不公平。”

陶涛失笑,“你还有几天就回北京了,忍耐点吧!”

他倾倾嘴角,“如果我留下,你会不会欣喜若狂?”

“哈,我怕有人会丧心病狂。”她想像曾琪那一张愤怒到扭曲的丽容,噗地笑出声。

他神情诡异地扬扬眉梢,“好了,好了,快进屋去!”

“我还有几步路,左老师,再见!”她微笑着向他摆了摆手,转身之际,他突地伸手拽住她的手臂,她脚下一滑,他敏捷地环住她的腰,顺手伸到腋下将她抱紧,她浑身发麻,僵在他的臂膀之间,他闭了闭眼,俯下身低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嘴唇。

象雪落湖面,象羽毛擦过肌肤,象微风越过树梢-----

没有一丝力度,没带任何感情,只是柔得发软,柔得发暖----

她愕然地瞪大眼,听到他轻柔地一笑,摸了摸她的脸,“手机在响----”

“喔---”她手忙脚乱地拉开包包的拉链,摸了好一会,都没摸到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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