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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爱意彷徨(1 / 2)

腾跃公司的大门前,一大早就是彩旗飞舞,鲜花簇簇,五颜六色的气球筑成一道琦丽的拱门,两边穿着大红旗袍的礼仪小姐丝毫不惧寒风的肆虐,手捧花球,俏脸笑得象花开似的。

办公室里的职员今天上班都很早。八点零八分,新新出炉的汽车从车间开出,在大门前,正式向公众展示,所有的人都要到外面观礼。

正月初九,在青台和严冬无异。陶涛特意裹了一条围巾出来,看着领导席上西装革履的市领导和老总们,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现在才八点,离汽车出厂还有八分钟,她低下头,搓搓冻僵的手。身边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有人还发出讶异的惊叹。

“涛,涛,是左老师!”站在她身边的飞飞猛烈地推她,害她差点跌倒。

“干吗,大惊小怪的。”她抬起头,顺着飞飞的手指看过去,领导席上多了一个人,深青色的羊绒西服,大红的领带,头发整齐地往后梳,露出整个额头,意气风发地正与席间的人一一握手。

“真的,真的是左老师,你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飞飞象个花痴似的又是跳又是叫,幸好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投向领导席,但站在她后面的龙啸脸绿了。

“哦!”陶涛摸了下鼻子,低头继续搓手。

“好久没看到左老师了,还是和从前一样帅。”

后面传来几声清咳,飞飞回过头,讪讪地吐了下舌,“我---就是感慨下,没别的意思。”

“看看他坐的位置,以后不要叫左老师,该说左总。”龙啸冷冷地说道。

飞飞愕然地扭过头看着坐在领导席正中间的左修然,轻轻地用脚踢了下陶涛,“你听到没有?”

“有!”鼻子发痒,陶涛眨着眼,把喷嚏抑下去。

“你不惊讶?”飞飞喷了陶涛一脸的口水。

“干吗惊讶,不就是个认识的人吗?”陶涛郁闷地抹了抹脸,掐掐脸颊,真冷!

“你太薄情了,好歹和你同室几个月。”

“只要你热情就好了。”龙啸凉凉地飘来一句,飞飞翻了个白眼,不甘心地闭上嘴。

几声礼炮响过,领导席上的人全部站了起来,一辆红色的汽车徐徐从车间的方向驶了过来,两个车模在车子四周风情万种地摆着各样的姿势,镁光灯响成一片。

礼仪小姐送上剪刀与缀满花球的红绸,左修然与市领导一起举起剪刀,红绸飘落,掌声如雷。

他朝人群瞟了一眼,微扬嘴角。

陶涛在看车模,心里面想起了陶嫣然。她见过一次嫣然走秀,是青台的车展,那时她才读高中,萧子桓拉着她去看的。她简直不相信有人可以美成那样,那腰身那长腿,那回眸时的嫣然一笑,都令人屏息。

和嫣然比,这两个车模只能说一般,没有嫣然高,也没有嫣然美,秀车时也没有嫣然专业。可是嫣然现在憔悴得已经找不到当初的痕迹了。结婚真的是恋爱的延伸吗?

“从总工到分公司总经理,左老师是升还是降?”飞飞忍不住,推推陶涛。

陶涛收回视线,正好捕捉到台上那人唇边的笑意,她闷闷地别过脸,“不知道。”

“你也太淡定了,好象一切尽在你的掌控之中。”飞飞斜睨着她。

陶涛没有接话。她不是淡定,台上那个笑得很神秘的男人昨晚已预先告知过她了。两人离开公司,直奔市中心,晚餐就是一碗沙县小馄饨,吃的时候还不住地催她快点,生怕商场关门似的。其实经典的男装是不随着时尚的潮流狂奔的,屈指可数的几大专柜,差不多好的就是贵的,好挑。她心里面有数,由着他催,仍慢条斯理地喝汤、嚼馅。

不知是不是他脸上写着“有钱”两个字,一进专柜,几个营业员堆着笑脸,朝他簇拥上来。他朝她一呶嘴,“她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然后两臂一架,没他的事了。

她吃得饱,看到中央摆着个沙发,正想坐过去歇会儿,目标突然转向她,她翻了个白眼,随手拿过一件大衣,目光扫了下价牌,四位数里的大哥大,问道:“是家常穿还是上班穿?”

“明天剪彩穿。”他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热烈地凝视着她。

她站在那儿没动,仿佛在考虑手中的衣服是否合适,接着她转过脸,对上他深究的视线。

四目相对,两人都不说话。

一边的营业员从另一个货架上拿来一件深色羊绒西服,“剪彩那要穿得庄重点,先生的气质本来就高贵,穿这件就更显身份了。试试看吧!”话是对他讲的,眼睛却瞄着她。

其他几位营业员也在旁边符合,好象这件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她不出声,他没表情,营业员们有点发怵,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这两人什么意思。

许久,她才轻轻点了下头,“那就试下吧!”

“好!”他歪歪嘴角,笑了,把外衣脱了递给她,接过营业员手中的西服。营业员要为他理肩,扣钮扣,他摇摇头,让她们退到边上去。穿好了,也不到镜子前看一看,就在她面前转过来转过去,柔声问,“行吗?”

她承认他是天生的衣架子,营业员的眼光很好。

“还好!”她低头看着地面。

营业员又为这件西服配了长裤、衬衫、领带,她没要费一点心,只需点头或摇头。结账出来,他手中拎满了纸袋,还腾着一只手去牵她。上了车,没有急于开车。半暗之中,他扳过她的肩,“为什么不问?”

“和我又没关系,干吗问?”她平静地反问。

“我以后是你的最高上司,没关系吗?”他扬扬眉,象有点苦恼,“原来接任的总经理是董事长前妻的侄子,我以前没想法,可是你把我的整个身心全占去了,我实在被折磨到不行,只好决定向你靠拢。我好歹是个总工,平级调动就该是总经理。好不容易在春节前攻关成功,才把这位置抢了过来。感动吗?”

“你这么用心良苦,把我调去总公司不是更省事?”

“我有这样想过,可是你妈妈刚动过大手术,还在康复期,调你去北京太自私了,算了,还是我来妥协吧!”

好一幅深明大义的口吻,她嘲讽地一笑,才不相信他讲的话,但说没有一点感动那也很假。

她说为什么不回北京上班呢,原来是埋了这样一枚炸弹。

“不过,你的工作不能有一点懈怠,作为总经理,对所有的职员是一视同仁,决不假公济私。”他又说道。

“去你的,谁想沾你的光?”她噗地笑出声。

“该沾的时候就沾吧!”他凑近她的脸,细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真没有生气?”

“你工作调动,我气什么?”

“陶涛,总经理也就是个职务,一任是四年,期间要好好表现,才有可能连任,如果表现一般,我可能还得去做我的工程师。所以,你别把头仰那么高,平视我就好。”

“知道啦!快开车,都十点了。”

他含笑用力抱了抱她,轻轻贴了贴她的脸颊。

剪彩结束,领导和佳宾们去酒店开新闻发布会,然后是酒会,观礼的职员冻得鼻青脸肿地回办公室取暖。

龙啸作为中层领导,也去酒店了。头不在,其他人也不想做事,喝喝茶,天南海北地乱聊。聊着就聊到了曾智华与左修然。聊完,一致感叹:官场险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左老师这回马枪杀得可真够狠。

飞飞幸灾乐祸地说道:“当初,曾琪象花痴似的追着左老师,一直追到北京,现在知道是左老师把她爹给整下去,怕是要哭倒长城了。”

“要说左老师,不,左总经理这人城府很深的。”一个同事看了看外面,低声说道。

另外两个男同事点点头,“之前,他一点口风都没露,我们给他送行时,还哭得泪汪汪。估计曾智华要恨死他了。”

“恨他有什么用,你自己把屁股擦擦干净不就好了,人家有证有实。”

“我喜欢左老师做总经理,他和我们最熟,以后对技术部一定会格外照顾。”飞飞说道。

“照你这样说,那陶涛很快就要升职喽,她可是他的助手。呃,陶涛呢?”

陶涛不在位置上。

陶涛没走远,就在走廊上接电话,是叶少宁的。

“我要去迪拜了,泰华公司在那边中了个标,我英文不错,让我过去负责,工期二年,下个月出发。”

她握着话筒,很久都说不出话。叶少宁是她家的常客,初一那晚她直接拒绝他之后,他再没出现过,她心里面怪不是滋味,但也不知该怎么去改变。她珍惜叶少宁,如同珍惜杜晶,除了不能承诺他爱情,其他完全可以两肋插刀。

“听说世界上许多著名的建筑都在那边,有钱人、美女在那扎成堆,你去那儿开眼界了。偶尔发几张图图,与我分享分享。”她故作轻快地笑道。

“没问题!小涛,这两年我应该是很忙的,不是故意在等谁,而是五十五度的沙漠上发生罗曼史的机遇太低。当我回国时,你如果心情整理得差不多,我能旧话重提吗?”

她眺望着窗外的街道,眼睛眨个不停,“未来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我还是---什么也不能答应你。”

叶少宁轻轻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但我还是期待我回国与你重逢的那一天,说不定你那时想法和现在就不同了。知道杜晶什么时候走吗?”

“过完元宵节。”

“那我在她后面出发,争取能抽出时间和她一起吃个饭,你能来吗?”

“嗯,你定下时间通知我。”她落落大方地答道。

说到杜晶,气氛一下从刚才的僵硬变得自如起来,两人又聊到了朴忠贤。合上手机时,陶涛脸上一派阳光明媚。进了办公室,嘴角始终噙着笑。

******

难得有一个清静的夜晚,陶涛打开《倾城之恋》:柳原倚着窗台,伸出一只手搁在窗格子上,挡住白流苏的视线,只管对着她笑。白流苏低下头去,柳原笑道:“知道吗?你的特长是低头。”

流苏抬头笑道:“什么?我不懂。”柳原道:“有的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流苏道:“我什么都不会。我是顶无用的人。”柳原笑道:“无用的女人是最最厉害的女人。”

陶涛看得怔住,这句话是为了印证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是另有特别的寓意?琢磨中,挂在墙壁上的座机响了。她被铃声吓得一颤,心突突直跳。座机没有来电显示,但知道这个号的没几个人。

现在,除了左修然,还能有谁?

电话那端很安静,隐约有呼呼的风声、遥远的车笛声。“今晚他们全象疯了,一个个拼命地灌我的酒,什么几喜同庆,我----喝醉了。”为了证实他的话,紧接着,“咚”地一声,好象人跌倒了。

“你可以用白开水代替呀!”她没好气地回道,“没事吧?”

“有事,屁股疼!”他哼哼唧唧地怨道,“中国的这酒文化,真是不敢恭维。我要是真用白开水代替,那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侮辱,没法子呀,只能喝,喝,喝!涛涛,我回不了公寓,怎么办?”

“让你秘书送啊!”还是个长得很有几份姿色的女秘书呢!曾智华下台,原先的秘书调去后勤部,常务副总从销售部另外物色了一个能写会说会唱酒量不错的美女立马顶上。

“秘书有秘书的事,送我回家是女朋友做的事,两者之间我从不混淆。我在海晶酒店的维也纳厅。”

陶涛撇嘴,吐词这么清晰,中间停顿、转弯很自如,一定醉得不厉害,索性装傻。“没别的事,那我挂了!”

“嗯,我女朋友要是不来,我就强撑着自己开车回家反省,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才让我女朋友这样对我不闻不问!”他很识趣地先挂断电话。

她咬牙切齿地把话筒挂上,书一扔,身子探进被子里,把灯光、声音全杜绝在被外,任自己坠入黑暗中,催促自己快快入睡,什么都不要想。

十分钟不到,掀开被子,对着天花板大口喘气,认命地穿衣下床。

从车库里倒车出去,上了马路,差点撞上停在路边的一辆车,直惊出一身汗。稳稳神,探出车窗朝外看看,呼吸陡地停滞,是华烨的车,淹在阑珊的灯光之中。

大脑有一刻是空白的,回过神时,人已站在车外,华烨站在她的对面,散碎的灯光从树荫间漏下,只觉得他一张脸是迷离的、模糊的。

这是离婚后,没有外人在场,第一次两个人面对面。

《上山采蘼芜》中,被抛弃的妻子遇到前夫,问:“新人复何如?”她也想娴雅大方地问他:现在的二人世界很惬意吧!

但是话一出口,却成了“你怎么会在这?”话音是轻颤的。

“我----路过,停下来抽支烟。你要出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对!我赶时间----”没道别,她急急转身拉开了车门。再等下去,所有伤心的事就会翻江倒海漫上来,她会想起他对许沐歌的呵护与体贴,想起他们现在的甜蜜,想起经艺掴她的那记耳光----她怕控制不住在他面前掉下泪来。她是有点懦弱,可她的懦弱绝不在他面前流露。

“小涛----”他在后面轻轻唤她。

扶着车门的手一抖,她没有回头,但也没有立即上车。

“这么晚了,一个人出去,要注意安全。”其实这不是他想说的,怕她离开,他忙开口。

她冷冷地笑。

“我已经上过两次庭,都非常顺利。妈妈嗓子还没什么好,我每天都回家看她。哦,邹秘书要结婚了,婚期放在情人节那天---等我一下。”戛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一看号码,暗暗叫苦,悄悄地瞄了下陶涛,果断地把手机给关机了。

这一关机,陶涛怎么会猜不出来电话的是谁呢!她讥讽地一笑,在从前,她还是他妻子时,当他和许沐歌一起,是不是也象这样按掉她的电话?情景再现,犹如一个巨大的讽刺。

华烨还是习惯站在回忆里,徘徊不去。

“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关心、问候、知会,你要是想看大海,请继续向下,要是想喝咖啡,那么向上走几步,但不要停在我家对面。邻居们看到,会说长道短,

我也不想被我的男朋友误会。”

说完,跨上车,飞速而去。

华烨面容一僵,瞬即黯如死灰。

到酒店有点晚了,找到维也纳厅,服务员已经在收拾房间,一问,说客人在半小时前就散了。陶涛扭头就往泊车的地方跑,一辆辆车看过去,没有左修然的车,转身又去了咖啡室,扫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个人。她忙拨电话,那人慢条斯理、优哉游哉地告诉她:“我在露台上看看星星、吹吹风!”

“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下来,多一秒我就走人。”不等他回应,她就收了线。

酒店大堂此刻很安静了,天花板上吊着的那象水珠般层层叠叠漫下来的盏盏水晶灯已熄去,只有镶在柱子边沿的壁灯柔和地撒在光洁照人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得陶涛的身影有几份透明。她烦躁地转着圈,耳朵敏锐地竖起,听着电梯门开关的声音。

电梯门“当”地一声开了,她抬起头,愣住,出来的人也愣了有那么一秒,尔后冰着脸直直地向她走来。

心,微微紧了那么一下,有点意外,应该在北京上班的曾琪怎么会在这里?

曾琪停下脚,一双俏目半眯,丽容上,轻蔑与愤怒交错闪过。

“听说你离婚了?”曾琪问道。

陶涛本想礼貌地打声招呼,一听这话,沉默地瞪着曾琪,等待她的继续。

曾琪嘴角浮出几丝讽刺,“你是挺识宝的,不过,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不会幼稚地以为真的就能和他白头偕老?”

“这个不劳你操心。”陶涛冷声道。

曾想仰起头笑,笑得有几份凄楚,还有几份狰狞,“在你的左老师对我和我爸爸做出那么多事后,我怎么能不操心呢?青台公司是我爸爸用几年的心血才创下现在的规模,他是腾跃的太子爷,想坐享其成,我爸爸没有二话,双手奉上,他还嫌不够,把我爸爸逼到神经错乱的地步。而他对我---呵呵,我是喜欢他不错,他对我没意思直接说好了。他假腥腥地把我调去北京,好象给了我希望,却是把我扔在技术部象个小妹一样端茶送水、打扫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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