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翁却不以为然,若无其事地一步踏入院子,又接连喊了几声,总算听见那稍小的门洞里头传来一声答应的声响。
沈云飞也跟着进了那院子。呆了有半晌,才见得一位老妇侧着身子从那小门洞里走了出来。这老妇身形娇小瘦弱,一头霜染白发盘地思缕不乱,想来也该是过了古稀之年的年纪,可容颜出奇地年轻,竟望之如四十来许。
这老妇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袍子,腰上围一块围裙。那袍子样式虽是极其老旧,却也干干净净丝毫不见残破。看得出来,这院内院外都是这老妇拾掇的。
沈云飞方才甫一见院坝外那一圈的药材,心头一直悬着的一块大石便也落下一半了。既然种了药材,自然是精通医术的,那老翁涂抹在温如霞伤口上的药膏,虽然看上去黑黢黢一团,但却是真的有效。既然那药出自这位老妇之手,虽然不可能真如老翁吹嘘地能令人起死回生,想来医术却也应该不凡才是。
那老妇缓缓步入院子。那步履沉稳刚健,丝毫不似七十有余的老人一般蹒跚。双目澄明清澈丝毫不见浑浊,炯炯有神的目光衬得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然而她那面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欣喜之色,反倒冷峻地如寒冰一般。
她目光冷冷滑过沈云飞,却丝毫不作停留。可就是这惊鸿掠影一般的擦过,却惊得沈云飞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他原本勉强跟着老翁走了这一大截山路,出了一身的虚汗,眼下正是口干舌燥之际。却被这冰凌一般的眼神引出一阵自脊椎而上蔓延全身的寒意,瞬间之下,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老妇径直望向老翁,却也不在他面上停留。目光最后停留之处,却是老翁背上所背的温如霞。
只瞧她定定地盯着温如霞打量了许久,忽然眼中凶光凸显。却是一股子杀气自那眸中射出,开口便是汹涌的怒气:“你到哪里去招了这狐狸精回来?还背在背上带回来……你是要气死我?”
那老翁此时却像换了个人一般,方才在海滩上与沈云飞较劲的气势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连表情都换了一副近乎谄媚的神色,说道:“是在海边救下来的……我看他们快死了……诶……你也知道……救人一命嘛……胜造……七级浮屠……”
老翁这般语无伦次地说话,方才还挺得笔直的脊背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弯了下去。整个人顿时矮了一头,说话间还不停地觑着老妇的脸色,一句一顿。这样卑躬屈膝之态,令见惯了商场逢迎的沈云飞也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