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要!”
姚守宁大喊出声,伸手死死的将面前如救命稻草般的东西拽住,一下睁开了双目。
眼睛一睁开,梦里那铺天盖地的血水便如潮流般褪去,她睡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之内,冬葵正弯腰站在她床边,与她四目相对。
“这,这是哪里?”
她被吓得不轻,脸色煞白,浑身都在抖,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在太太的房间里啊。”
冬葵有些爱怜的捏了衣袖替她擦额头的汗,说道:
“您忘了吗?昨夜我们都歇在这里了。”
话一说完,姚守宁顿时也想了起来,昨夜暴风雨大,她心神不宁,便跑到柳氏房中来了,末了死皮赖脸的睡在了此处。
姚守宁僵硬的身体一松,软软的又躺回了原处:
“我想起来了……”
她还在喘,想起梦中恐怖的情景,身体不停的发抖。
梦里的血光、精怪、河神、姚婉宁等,都显得格外的诡异而又恐怖,最后姚家被吞噬,整个梦境透出一股十分不详的感觉。
“小姐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冬葵摸了她额头一下,她出了满头的大汗,此时皮肤冰凉,她就有些担忧:
“接连好多天都恶梦不断,恐怕是大症候,得找大夫看看。”
姚守宁这会儿压根儿没有心思去想这个事儿,她想起昨夜的梦,总觉得是姚婉宁出事了。
再一想到昨天入夜之后不妙的预感,连忙抓了冬葵的手道:
“我娘呢!”
她总觉得事情的关键点在柳氏身上,昨晚尤其不详。
所以昨晚临睡之前,她死死缠着柳氏不放,开始的时候柳氏一直陪在她身边,她睡得还算踏实,可渐渐的就不对头了,就开始做起了恶梦。
事关自己的亲人,此时姚守宁不免有些痛恨自己的预感还不够强,只隐约感应到事情应该跟自己的母亲、姐姐有关,可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却又全无头绪了。
不过按照之前的情况看来,梦境只是预警罢了,兴许一切还没有发生,她还来得及挽救。
“太太她……”
“我在这呢!”
冬葵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柳氏便像是听到了女儿的声音一般,应了她一声。
说话的同时,她打了垂落的纱帘进来。
姚守宁最先注意的,是柳氏已经换下了昨晚的那套外出的衣裳,她换了一件白底绿花的厚袄,下身配孔雀蓝马面裙。
她向来重规矩,平日在家中,一般头发都会挽起来的,可此时却难得披散下来,那发丝湿润,像是不久之前才刚洗过。
柳氏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哪怕是姚守宁看到她的左侧眉弓上方不知受何物所伤,青紫了一大块,擦伤隐没处发丝之中,纵然止了血,但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可以想像得到她受伤时危险的情景。
近来家中不太平,可此时柳氏嘴角上扬,一双眼睛熠熠发亮,仿佛有什么好事发生过。
“娘……您……”她想问柳氏,怎么受伤了。
柳氏却下意识的避开了姚守宁的手,将脸一侧,以右半张脸对着她,爱怜的道:
“怎么?睡迷糊了?”
她心情极好,与女儿目光一碰,见她汗湿的头发,连忙伸手探进被窝,眉头又一皱:
“怎么回事?做恶梦了?”
姚守宁也说不清此时心中的感受,只是呆呆的点头。
她有不妙的预感,隐约感觉到预感的结果是跟柳氏相关的,只要她缠着柳氏,不让她外出,不好的事情便不会发生。
可是现在她一醒,便看到柳氏就在家里,偏偏她一副刚洗漱过的模样,却不知她到底有没有出去过。
“我,我梦到了姐姐她……”
她想到梦中的姚婉宁,狠狠打了个激灵,话还没说完,便见柳氏脸上大大的笑容,出声将她的话打断:
“你姐姐她,”
柳氏提到姚婉宁,欢喜得语气都在抖:
“好了!”
“什么?”
姚守宁还来不及将自己的梦境说出口,便听到柳氏这话,怔怔的问:
“‘姐姐好了’是什么意思?”
她问完这话,柳氏房中的曹嬷嬷也听到动静,往这边走来,探头望了望,柳氏抬头正好与她目光相对,接着就笑道:
“这孩子睡迷糊了。”
这会儿她的心情像是极好,脾气也好了许多,曹嬷嬷笑了一声,接着解释道:
“太太的意思是,大小姐的病好了!”
“病好了?”
姚守宁呆愣的重复了一句,问道:
“是退热了吗?”
不知为何,听到姚婉宁的病好,她本该为自己的姐姐感到欢喜才是。
可这会儿她总有不妙的预感涌上来,令她的身体不住的发抖。
“不只是退热,是大小姐的病呀,全好了!”
“全好了?!”姚守宁有些不敢置信,低声重复了一句。
柳氏心情格外舒畅,总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笼罩在姚家头顶上的阴霾仿佛被一扫而空,哪怕苏妙真姐弟此时还被关在刑狱,却也无法影响她此时的好心情。
她伸手点了一下小女儿的鼻子,爱怜的道:
“是啊,全都好了,你姐姐今早高烧全退了,用了半碗粥,甚至可以下地行走!”
孙神医没有骗她!
他开的药方是对的,正如他所说,之前不见效的原因,仅只是因为缺少了那份药引罢了。
这一次,她依照孙神医的指引,在孙药王医铺拿到了那一份药引之后,昨夜趁着女儿熟睡之时,她与曹嬷嬷二人驾车外出,顶着风暴夜行,中途发生了事故,当时情况十分危险,柳氏死里逃生后,仍是赶到了白陵江处,照着孙神医的说法,顺逆搅了七下,取漩涡之水回府煎药。
那药一入水,便迅速融解,她一刻都不敢歇息,亲眼看着药成之后,端到姚婉宁的病床前喂她服下。
姚婉宁开始喝药的时候,她还胆颤心惊,担忧自己所受的这些折磨只不过是孙神医想要戏耍自己,为当日自己砸医铺一事出口气罢了。
可哪知姚婉宁真的将药一喝下,那张死气沉沉的苍白面容便肉眼可见的恢复了红润之色。
垂死的女儿恢复了健康,几乎立时便自己坐起了身体,唤了她一声‘娘’。
这便是姚婉宁出生以来,柳氏一直的渴求,原本担忧这个女儿一生都将病恹恹的,却没料到会有一日看到她恢复。
“姐姐她……”
与柳氏欢天喜地相较,姚守宁也在抖——不过她是怕的。
事有反常即为妖,梦中的场景提醒着她,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