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道:“是,衮州……藏着韩圻年最龌龊不堪的一个秘密,我答应了一个人,定会替他去衮州,把他的家人带回来,若是咱们能把衮州攻下来,自是最好不过了。”
他的想法没有改变,他依然不相信恒都督。
毕竟有多少人在极致的权力和地位面前,还能守住本心?
只是,他如今与恒都督之间实力悬殊太大,他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甚至连试探他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他莫名地就觉得,面前这个女子是可信的。
他本来就没有旁的选择了,倒不如让自己稍微相信一下她的话,这样他心里,还比较好受。
时颜挑了挑眉,也没急着问他那个秘密是什么,点了点头道:“薛刺史这样想,自是最好的。”
说着,没再看其他人,带着脸色明显越来越黑沉的某男人就走进了颍州。
宗向南看着他们两人那异常和谐的身影,脸色越来越难看,深吸一口气就要跟上去,却倏然被林也拦住了去路。
宗向南咬了咬牙,眼神痛苦地看着林也,“阁主!”
林也无奈地看着他,再一次感慨自己上辈子定是欠了陛下,所以这辈子才替她做牛做马来还,轻叹一口气,道:“向南,不要冲动,你是知道她的性子的,你可是想,她以后再也不愿意见你。”
宗向南身子一僵。
他知道,这般绝情的事,他的阿姐能做出来。
当初她说把他丢给阁主就丢给阁主,从此再也没有主动过问过他的事情。
他甚至怀疑,当初若他不是时常央求阁主让他跟着他一起去见阿姐,她早就忘了他的存在了。
她对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他在她眼中,顶多就是一个她随手救下的小玩意。
可是,她不知道,她随手施舍给他的那点温情,给了他曾经梦寐以求的温暖和归属感。
为什么?为什么最终能陪在阿姐身边的人,不是他?!
就凭那男人比他先认识阿姐,比他强大吗?!
林也看着仿佛要把牙关咬碎的宗向南,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独留一旁的薛寻依然一头雾水。
他们似乎在说跟那个都督夫人相关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而且,他们怎么都一副跟那个都督夫人很熟的样子!那个都督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呐!
这几人心中的纠结,如今的时颜自然是不清楚的。
她进了城后,看恒景满身的血污和尘土,直接找了个客栈,随便找了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房间,就走了进去。
她本来想说让恒景先换下这一身铠甲,然而不待她开口说话,她就感觉自己一直被握着的手腕被猛地往前一扯,下一息,她已是被扯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中,被紧紧抱住。
被箍得严严实实的时颜回过神来,顿时有些无奈地敲了敲他的胸膛,“先把你身上的铠甲换了!”
他不知道,他的铠甲又硬又冰,让人靠得很不舒服嘛!
就她方才敲的那下子,这男人定然毫无感觉,就她的手疼上半天。
然而,向来对她温柔体贴的男人难得地有些耍赖,听到她的话,抱着她的力度不松反紧,下巴轻轻地在她头顶摩挲,哑声道:“让我再抱一会儿,否则,我真的要以为,我在做梦了。”
他没有说谎,自从她离开后,他就一直有种不真实感,每每看到都督府里空空如也的房间,他都会怀疑,关于她回来了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他思念太过,所产生的幻觉。
即便后来拿到了她亲笔写的信,即便他已是看了那封信无数遍,都能把这封信一字不落地背下来了,他心底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依然无法散去。
甚至连做梦,梦到的都是,这一切都是假的,然后大汗淋漓地醒来。
他渴望她太久了。
也求而不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