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云:“给你最后的机会,不然我要闹了,小心我拆家,把你的作业都撕了。”
薛赢双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刑云出门。出门前,刑云还要求薛赢双换上一身运动服。薛赢双不明所以,换好衣服时,就见刑云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颗足球。
“会踢球吗?”
“不会。”
“走!刑老师教你踢球!”
*
晚上十点,附近的公园里还有不少人在运动。刑云带着薛赢双,两人占用了一块草皮。
“看好了。”
薛赢双知道刑云爱看足球赛,却不知道刑云也会踢球。他只见刑云把足球往地上一放,腿又一勾,把球从地上勾了起来。
那动作非常流畅,薛赢双立刻拍手。
刑云见他拍手,随即用腿颠了球几下,用腿还不够,一勾,又用头顶了十来下不带掉下来。
“好!”薛赢双叫好,“太好了!简直像……”
“像谁?”刑云眼睛闪亮,期待薛赢双说出哪个球星的名字。
“像海狗!”薛赢双兴奋,“海狗最会玩球!”
“滚!玩球的是海狮!”刑云把球朝薛赢双的方向踢去,薛赢双登时笑着躲开。
薛赢双明白,刑云意识到他心情不好,这才带他出来玩。
刑云平常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观察力其实非常敏锐,薛赢双忙又笑了起来,就怕刑云担心他。
“我不会踢球,刑老师教我吧。”薛赢双笑着道。
“你看好,踢球用这里,用脚弓直直地推出去。”刑云一边说着一边示范,把球踢到薛赢双脚下,“来,踢回来给我。”
球来到脚下,薛赢双踢得不是很准,一下就踢歪了。刑云跑去追球,又一路把球给带了回来。
“再试试。”刑云再次把球踢过去。
连踢了几次,薛赢双踢岔的比踢中的多,刑云却一点也不嫌弃他技术差,不厌其烦地把球追了回来。
忽然间,薛赢双猛地一踢,把球踢到一个非常离谱的位置去。要是别人看了,肯定要骂他故意捣蛋。然而刑云一点怨言没有,追向球去,又把球带回他面前,开心道:“继续来!”
那样子简直像只爱和主人玩球的笨狗狗,一点也不知道被人欺负了。
薛赢双忽然非常非常难过。
刑云对他太好了。
他太对不住刑云了。
“怎么了?”刑云见他神情沮丧,忙又上前去,“哭了?”
“没有。”薛赢双别过头去,“我只是……”
那一刻薛赢双差点说出实话,然而就在他开口的前一刻,刑云抱住了他。
两人身上都有汗,刑云却一点也不嫌弃,极为宝贝地将他抱着。刑云轻声道:“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别给自己那么多压力,你还有我呢。”
薛赢双说不出话。
“我不管了,我们出去玩吧。”刑云道,“等学校一放假了,我们就出去玩。这回我们找个远远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不要被任何人打扰。”
那话说的犹如私奔。
薛赢双好像就这么不顾一切地跟着刑云,去到天涯海角。流浪也好,私奔也好,就他们两个人。
可他凭什么。
*
几天后,刑云出差去了。
六月底前刑云非常忙碌,要连续出差好些天。出差那一天,刑云凌晨四点就得出门。
三点多,闹钟刚响一声,刑云便伸手按掉了闹钟。
他睁开眼来,先抱住薛赢双亲了一口,才又悄悄地起身下床洗漱。
他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就怕吵醒了薛赢双。
然而才刚从浴室里出来,他便见薛赢双坐在床边,直直望着他。
“吵醒你了?”刑云快步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你快睡,乖。”
“刑云。”薛赢双低声道,“刑云。”
“睡傻啦?”刑云看他那迷迷糊糊的样子,忍不住又亲了一口,“你这几天精神都不好,快回去睡。”
薛赢双却执意跟着刑云。平常都是刑云像只小狗子似的跟在薛赢双屁股后,今天却是刑云走到哪,薛赢双就跟到哪,寸步不离。
终于来到了出门前一刻,薛赢双抱住了刑云。
“刑云,我爱你。”
刑云一愣,再是笑了。
“我知道啊,你每分每秒都表现出爱我的样子。”
刑云临走前,又在薛赢双脸上亲了一下。
“给你留了礼物,在书房里,醒来记得去看。”
刑云出发去了,薛赢双站在门口,一直望着刑云离去的方向。
好一会,他才来到了书房。
他的书桌上放着一个信封,打开信封,就见里头是一张机票。
刑云考虑到他还要考试,因此没有带他出国,机票的目的地是国内的另一个城市,以古城闻名,与a市一东一西,相隔甚远。
机票外还贴着一张便签:“去一个只有你,只有我的地方。”
机票的日期正好是他们合同结束的那一天。
*
这一回刑云出差非常忙碌,几乎没有太多时间和薛赢双聊天,每天也就抽空发几条消息给薛赢双。
出差的最后一天,刑云只给薛赢双发了两条。
“行李收好没有?记得收行李。”
“明天机场见。”
放下手机,薛赢双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两张机票。两张机票,日期都是明天,但抵达的终点不同。
一个是刑云。
一个是离开。
薛赢双朝着刑云的那张机票伸出手去,但就在触碰到的前一秒,他又收回了指尖。
马佩鸾的质问再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他凭什么?
他努力考上了研,又怎么样,刑云为什么不直接找个研究生?
他凭什么留下来?
薛赢双收回手去,静静地坐在床上。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离开这个家的行李他已经全收拾好了,就待明天。
正想着,手机响起。
他拿起一看,竟是白谦易打来了。
“双双,”白谦易的声音从手机中响起,“听说你们明天就要出发了吧?紧张不?别紧张,到时候那边有惊喜等着你。”
“……”
“你猜猜惊喜是什么?”
听着白谦易开心的声音,薛赢双笑笑,不说话。
“怎么今天这么安静?明天第一次坐飞机,紧张了?”白谦易道,“他呢?滚哪去了?”
“他出差去了,赶着在明天之前把工作做完。”
“呵,就这么拼。”白谦易酸道,随即又笑了起来,“双双,他真的好爱你啊。”
薛赢双沉默。
白谦易不查,又道:“以前遇到那样的事情,我总怕他未来不敢去爱别人。现在看他能找到你,我实在太为他高兴了,他真的太缺爱了。”
听到这话,薛赢双再忍不住:“他以前到底发生什么事?”
“啊?你不知道?”
“我没问他。”
“我以为他和你说过……可能是他不想提吧。”
“你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白谦易犹豫再三,最后仍是说了。
刑云的父母是在长辈的主导下结的婚,两人感情极为薄弱。婚后两人时常争吵,最后在刑云小学时离婚。
刑云他妈想要刑云,可争不过刑云他爸。
刑云他爸是个富商,经济实力远胜过马家,最终赢得了刑云的抚养权。
而后,便是地狱的开始。
刑云他爸表面上儒雅温和,但背地里是个暴力狂。马佩鸾性格剽悍,他和她在一起时没动手,可离婚后,本性全露。
刑云长年穿着长袖,就是为了遮挡被打出来的伤痕。
一年一次见到母亲的机会,尤其打扮得格外严实整齐,就为了不被人发现。
家里的佣人会看眼色,见刑云他爸如此对待刑云,也没给刑云好脸色看,长年给他吃些冷饭剩饭。
就这样,刑云的少年时期沉默寡言。
一直到高二的某一天,刑云借机逃了出来,也就是在那一天,他遇到了同班同学白谦易。
白谦易把他藏在家里,并且协助他联系了他妈。
而后马佩鸾知道了刑云的处境,心痛不已。
最后马家人联手,几个读书人,硬是把那样一个商人给搞垮了。那日马佩鸾对薛赢双所说“上一个伤害他的人,马家举全家之力处理掉了”,便是这么回事。
“那时候的他和现在根本是两个样子,你要是那时候看到,肯定会心疼死。”白谦易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电话那头,薛赢双没有回话。
“双双,你哭了?”
“……”
“你别哭啊,他现在有你,他很幸福了!”白谦易听到薛赢双的哭声,顿时急了,“他那天才和我说,这辈子遭了这么多罪,换来遇见你的机会,他值了。他现在很幸福了,你别哭啊。”
薛赢双从不哭的,因为他的眼泪无济于事,打工人从来不哭。
然而如今,他的眼泪却不停落下。
他不懂刑云。
那笨狗狗大可以呜呜哭着把先前留下的伤疤给他看,要他心疼,要他可怜,要他不敢离开自己。
可他的狗狗就是这么笨,在他面前只顾着开心,只顾着爱他,一点心机也没有。
他的狗狗为什么这么笨?傻呼呼的,都不知道自己要被抛弃了,还在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