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云注意到街上的人在看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立刻又一后退,躲进巷子里。
刑慎之没有帮他换衣服,此时他穿着一身睡衣,还光着脚。
这太显眼了。
这些年所受的折磨,使得他性格封闭,无法轻易相信别人。
他不敢向路人求助,只待在了巷子里。
怎么办?
我该去哪?
去找妈妈吗?这里离妈妈家有多远?
身后的巷子是死巷,刑云无路可逃。
他的高烧未退,身上的伤口同时也隐隐疼着,方才太过焦急,他感受不太到那些不适。此时一停下来,身体的各种疼痛同时出现,他腿一软,蹲了下来。
“刑云?”
忽然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他一惊,下意识地又要逃。
“刑云,是你吗?”
那人又一次喊,刑云停下动作,回头。只见巷子外,一个少年站在那。
那人穿着白衬衫与黑色长裤,衬衫外加了一件薄外套,背上背着包,手上还提着一个琴盒,正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是他的同班同学。
刑云平时不与班上的同学来往,但他记得班上每一个人的名字。他知道这人是白谦易,白谦易成绩不错,在班上的人缘也很好。
“我刚才去上小提琴课。你怎么在这?”白谦易朝他走过来,“等等,你穿的这是……睡衣?”
白谦易见刑云蹲在地上,伸手想拉刑云起来。白谦易触碰到刑云的刹那,刑云一惊,挥开了他的手。
宽大的睡衣袖子随着刑云的动作滑落,露出底下伤痕累累的手臂。
“你受伤了?”白谦易一惊,“谁打你?我帮你报警?”
怎么办?该告诉白谦易吗?会不会连累白谦易?
刑云陷入犹豫,但他没有犹豫的时间,不过几秒钟,远处便有人在喊:“刑云!刑云!”
是他父亲的声音!
刑慎之找来了!
刑云一惊,反射性地抱住了头。
白谦易被刑云的动作吓了一跳,但白谦易的反应也很快,瞬间判断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白谦易道:“是打你的人来了吗?走,你快走!”
白谦易说着就要拉刑云,刑云勉强站起来,但他发烧烧得四肢无力,这下根本站不起来。
“我背你!”白谦易琴盒一放,蹲下来就要背刑云。
刑云趴在了白谦易的背上,白谦易一个发力要站起。
然而白谦易很纤细,平常也不爱运动,此时紧张得双腿发软,要他背起一个和他个头差不多高的刑云,他根本做不到。
他刚站起,腿一软,又跪在了地上。
“我……我背你……”白谦易声音颤抖,站也站不起来。他勉强要动,却只能驮着刑云在地上爬。
“别爬了……”刑云气息虚弱,勉强从白谦易身上下来。他一翻身,又摔在了地上,痛哼了一声。他道:“你走吧,别管我,我和你不熟……”
“我怎么能不管你!”白谦易瞪大了眼,“我们同班!”
“刑云!”刑慎之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又比方才离巷子更近了一点。
“那是谁?”白谦易一惊。
“我爸。”刑云勉强道,“你……你走吧……小心他揍你。”
“不行!”白谦易咬牙道,“我不能就这样放着你不管!”
白谦易看到落在一旁的琴盒,灵机一动。
他连忙把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来,扔在刑云头上,又开始脱裤子。
刑云:“?”
白谦易:“快!你穿我的衣服!”
白谦易迅速脱下裤子,又把刑云的睡裤给脱了下来。
“啊。”
有人喊了一声,白谦易回头,就见是一个小学生。小学生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人,开口像是想问。
“走开!”
白谦易红着脸,挥手让对方滚,又赶紧帮刑云穿上他的裤子。
两人交换了裤子,白谦易把自己的琴盒塞到刑云手里,同时把身上的薄外套让刑云穿上,还戴了外套上的帽子。
一分钟内,刑云换了身衣服,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刑云。
打点完毕,白谦易扶起刑云,搭着刑云的手站了起来。
这是一条死巷,又没有其他遮蔽物,他们要是在这里被发现,无路可逃。
白谦易快速道:“你先穿这样,我陪你一起走,我家就在附近。”
白谦易的双手不住发抖,紧张得快哭了。
他突然好气爸妈不给他买手机,这种时候要是能报警就好了!
“别哭了……”刑云喘气道,“我都没哭……”
“我才没哭!”白谦易连忙强撑着让自己站好,扶着刑云走出巷子。
巷外的那条路也不大,通向了一处破旧的小区。
刑云病得头重脚轻,背上的伤疼痛不已,但他只能走,逼自己往前走。
他看向路的尽头,那里是一条热闹的街道。只要从这条路走出去,刑慎之就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对他做出什么了。
要活下去……
“刑云!刑云!”
呼喊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见转角处,刑慎之忽然出现。
白谦易浑身一抖,低头的刑云忙拉住了他。
刑慎之面光,白谦易能见到迎面而来的刑慎之满脸怒火。
而两人背光,刑慎之看到了两个人缓缓并肩走过,却看不清两人的面容,只依稀看到其中一人手上提着一个琴盒。
一瞬间,时间好像变慢了。
刑慎之与刑云、白谦易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两人能听见刑慎之的气息。
刑云低头,目光注视着地面。他的眼角余光看到刑慎之脚上的皮鞋。就是那皮鞋,他无数次被那皮鞋狠狠踹过……如果此时被抓住,后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