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濂摇首:“即便下官上书,朝廷也不一定会准奏。”
“如今陛下不理朝政,贪官横行,事情能不能成,只看孝敬到不到位。”
楼喻哼笑道:“不过一个山匪遍布的阳乌山,那些人压根不会在意,他们甚至会巴不得你接手一个大麻烦。”
郭濂还能说什么?写呗!
匪首被斩后,那群匪众彻底安静下来,再也不敢作妖闹腾。
霍延和李树依楼喻吩咐,将他们分成几部分。
罪行极重的,全部拉回阳乌山挖矿,让他们为以前的过错恕罪。
楼喻抽调一部分兵力,专门监督他们的采矿工作。
罪行较重的,弄去盐场产盐,虽然如今盐场已经改革,但这些人是罪犯,进入盐场劳改必定跟普通盐工的工作制度不同。
楼喻挑选包括赵双四在内的数人,密切监督劳改犯的工作。
没犯过多少大恶的,任凭他们自己选,当兵或垦荒都可以。
有些人眼馋府兵的待遇和威风,争相参军;有些人不想过刀尖舔血的日子,选择种地。
如此,四千山匪被分配完毕,拉起去挖矿的有六百人,去当盐工的有八百人,剩余两千六百人,两千人参军,六百人开荒。
庆州兵力从四千增至六千。
可这还远远不够。
楼喻并不着急,这世道流民只会越来越多,只要是逃往庆州府的流民,他都来者不拒。
若是流民不来庆州怎么办?
恰好汪大勇他们的运粮队又要出发了。
楼喻殷切交待他们,一旦路上遇上流民,一定要大力宣传庆州对待流民的政策,他就不信没人来。
汪大勇等人嘴角直抽,无语地离开庆州府。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楼喻召集众位“元老”,于府衙共商庆州未来发展计划。
他展开庆州府的地图,纤长如玉的手点了一处地方,对众人道:“在这里,我想建一座新城。”
一座与旧城相互依托、相互交融的新城池!
会议室一片静默。
楼喻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
无非是觉得他多此一举,异想天开。
他收回手,掌心托腮:“诸位皆可畅所欲言。”
杨广怀问:“殿下为何要建新城?”
“此次俘获山匪数千余,增兵两千,然府兵营屋舍有限,李树,是不是?”楼喻问。
李树点点头,“确实不够,幸亏现在晚上没那么冷,要不然那些新兵不知多受罪。”
没房子住能怎么办?幕天席地呗。
想扎帐篷住,也得城内有空间啊。
楼喻又道:“之前那群流民到现在都没房子住,阳乌山救下的女子想寻一处安身之所也很难。”
他轻叹一声,目露悲悯:“日后流民只会越来越多,可城内无处可居,不建新城,又能如何?”
李树纳闷道:“让他们在城外乡野落户便是,何必要专门建新城?”
“因为要‘新’啊。”楼喻故意吊他胃口。
李树听不懂,杨广怀和霍延倒是明白几分。
所谓的新,就是要建造一座完全属于自己的城,在新城内,楼喻将拥有完完整整的掌控权,而非如今千疮百孔的庆州府城。
杨广怀仔细看地图:“殿下是想以王府田庄为中心,建一座依山傍水的新城?”
“没错,”楼喻微笑颔首,“山为天然屏障,水可载舟运船,建立新城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和源源不断的资源供给,且此处距旧城很近,往来便利。”
“往来便利?”李树问。
楼喻懒得解释那么多,“以后你便知道了。”
他环视众人,问:“还有什么问题?”
霍延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楼喻欣赏他这般干脆的态度,不由赞他一眼:“需要你们服从任何安排。”
李树立马表态:“请殿下示下。”
会议开了两个时辰,结束已是申时正(下午四点)。
楼喻在几人离开后,不雅地伸了伸懒腰,伸到一半,忽见霍延返回门口,连忙将手缩回去。
两人尴尬地对视几息,楼喻脸皮略厚,假装无事发生,率先开口:“什么事?”
霍延迟疑片刻,低声道:“无事。”
随后转身离开。
楼喻:“……”
你有本事回来,有本事说出来啊!
他忧愁地抹了一把脸。
霍延不会是见到他毫不雅观的姿势,放弃了本来想说的话吧?
他在会议室坐了会儿,稍稍散了脸上的热气,才慢悠悠离开会议室。
刚从会议室出来,司狱官来禀。
楼喻懒得回去了,就站在廊下问:“何事?”
司狱官低首看地,声音发颤道:“殿下,之前关进牢中的流匪,还要继续关着吗?”
自城门诛匪后,司狱官对楼喻越发敬畏。
不仅仅是他,府衙其余官吏也都如履薄冰,唯恐哪天惹到楼喻,会被拉到城门口斩首示众。
如此一来,工作效率倒是飞速上升。
楼喻闻言一愣,他这段时间太忙,把牢里关着的流匪忘得一干二净!
这些可都是劳动力啊!
他神色陡然严肃:“牢中共有多少犯人?”
司狱官张口就答:“共九百八十三人,其中男犯七百五十二人,女犯二百三十一人。”
楼喻眼睛一亮,都是劳动力!
他立刻吩咐:“将流匪先放出来,我会派人接管,其余犯人名册整理后呈上来。”
司狱官稀里糊涂地下去了。
楼喻回到庆王府,梳洗完毕后,吩咐采夏将玻璃珠拿来给他看。
玻璃珠晶莹剔透,虽然里面还有少量的杂质,但对楼喻来说,已经是惊喜了。
他一连几日都带着玻璃珠,时不时在下属、官员面前显摆,一副爱不释手、视若珍宝的模样。
于是大家都知道世子殿下极为喜爱无色琉璃珠了。
楼喻趁势张贴告示,言明若有人能提供无色琉璃珠的来处,并寻到工匠为他打造此珠,便赏金百两!
举城哗然。
黄金百两!天哪!庆王世子竟如此豪奢!不愧散财童子之名!
不仅仅是普通百姓,对楼喻熟悉的人,也不知道楼喻想要做什么。
不过区区无色琉璃珠,既无绚丽色彩,又不具备实用价值,何故爱重若此?
但不管怎么说,全城都陷入寻找无色琉璃珠的狂潮里。
谁都想得到一百两黄金。
卖给采夏无色琉璃珠的行商,得知消息后简直喜不自胜。
这珠子是他从西域商人那里换来的,没想到竟入了庆王世子的眼。
他没告诉任何人,偷偷跑来庆王府,说知道无色琉璃珠的消息。
楼喻接见了他。
“西域?”楼喻笑容和煦,“既如此,劳烦你跑一趟西域,若是寻到此珠打造方法,定有重赏。”
行商喜滋滋地离开王府。
这消息不知是谁传出去的,大家都知道有个不知名行商知晓此珠来历,已经告知世子殿下,遂扼腕叹息,只觉自己与重金擦肩而过。
没过几日,楼喻便让人撕了告示。
他告诉众人:“我已寻到无色琉璃珠的制造方法,等窑炉建成,我一定要造出许多来!”
众人:“……”
殿下对无色琉璃珠是真爱啊!
新城计划启动后,楼喻开始动员全城为新城建设做准备。
他大肆收购除铁矿以外的各种原料,立刻激发了几乎所有行商的拼搏精神。
越来越多的商队从外地运来源源不断的货物,再转卖给府衙。
——楼喻做这些都是借府衙名义的。
木材、石灰岩、黏土、煤石、沙子等许多原料,通过水陆两道,不断运往庆州城。
庆州城俨然成了商队的圣地。
就在百姓惊奇城中越发热闹时,府衙在各个大街小巷,甚至乡野村落都贴上了告示。
告示上说:诚聘木匠、铁匠、窑匠及若干壮年男子出城做工,月钱丰厚,有意者请至府衙西侧门登记,工种不同,薪资不同,见面详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