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庆州府的百姓来说,今年的春节跟往年的春节相比,过得尤其宽裕舒心。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王府也不例外。
庆王妃忍不住感叹:“今年有阿荃陪着娘一起过年,娘真开心!”
她表达开心的方式就是喝酒。
庆王很无奈,只能在一旁劝着让她不要喝多。
楼荃笑着笑着,眼眶渐渐红了。
她想着,以后再也不嫁人了,就在家里陪着娘和爹。
庆王妃喝着喝着有些醉了,忽然将矛头转向楼喻:“雪奴啊,你过年就十五了,都是大人了,你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在准备嫁衣了。”
楼喻悚然一惊,糟糕,又到了过年催婚季!
他借口小解,告罪一声,落荒而逃。
他在现代二十五都没结婚,而今怎么可能十五岁就谈婚论嫁?
不行,绝对不行!
楼喻回到东院,靠在软榻上无所事事。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连扑克牌都没有,这个年过得太无聊了。
冯二笔察言观色,便知他是觉得无趣了,适时道:“殿下,奴听说府兵营中今晚有热闹瞧呢,不如咱们也去瞧瞧?”
“热闹?”楼喻唰地坐起,双眸泛光,“什么热闹?”
冯二笔眯眼笑起来:“奴也说不清呢。”
“走!去看看!”
府兵营中的将士,有拖家带口的,也有孤身一人的。
有家庭的过年自然回了家,没有家的,大家伙儿就聚在一起,把军营当成家。
世子殿下年前发了福利,他们的年夜饭很丰盛,有酒有肉,大家伙儿吃得都很欢畅。
有吃有喝,当然还得有节目助兴。
霍延带着霍煊和霍琼一起在营中过年。
望着眼前热闹欢庆的场景,他的目光不由转向王府方向。
世子殿下现在正和亲人同案而食,应该也很开心吧。
“小叔,你在看什么?”霍琼眨巴着杏眼看他。
霍延迅速收回目光:“没什么。”
“小叔你别装了,”霍煊捂嘴偷笑,“你刚才看的是王府,我和阿琼又不傻。”
霍延斜睨着他,正要开口,却听营外一片骚动。
他起身问:“怎么回事?”
有士卒跑来:“统领!殿下来了!”
霍延豁然起身,忙大步往营门方向而去,连搁在案上的佩剑都忘了带。
很快便没了人影。
霍煊和霍琼傻傻凝望他走远,默契对视一眼。
“阿琼,你有没有觉得,小叔最近变了不少?”霍煊撑着下巴问。
霍琼狠狠点头:“我发现了,小叔确实有些不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只隐隐感觉:“反正我经常看见他一个人发呆。”
“对!”霍煊无比赞同,“不仅发呆,他还喜欢盯着这把剑发呆!”
霍琼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不只是发呆,他还会傻笑!”
在他们面前,霍延一般不苟言笑,以表长辈威严,可私下里却时不时傻笑。
霍琼第一次看到时,差点以为小叔中了邪。
霍煊看向那柄剑。
剑身被剑鞘包裹,已不见初见时那般惊艳。
剑鞘是小叔自己做的,很低调,一点也不张扬。
剑穗也是小叔自己做的,当时他还向阿琼请教编织技法呢。
可见小叔有多宝贝这把剑。
然而方才一听殿下来了,连剑都忘了拿,步伐也飞快。
他能理解小叔对殿下的敬意,不过,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楼喻刚进营中,就见霍延迎面而来。
煌煌灯火中,少年将军龙章凤姿,容貌俊美,星目灼灼,整个人犹如打磨完美的宝剑,叫人不由心生偏爱。
楼喻暗叹一声,霍延越是耀眼,他越是欣慰,但同时,也越是担心。
担心终有一天,自己会再也把控不住这柄神兵。
而在霍延眼中。
世子身披大氅,大氅领子上的一圈毛团团包住他的下颌,衬得一张脸愈显清灵俊雅。
他怀抱手炉,正站在几步外对着自己笑。
“霍统领,听说今晚营中有热闹,我特意来瞧瞧。”
霍延神色轻缓:“殿下请上座。”
他将主位交给楼喻,自己则坐在他下方,然后交待诸位将士:
“殿下今夜来营中与大伙儿同乐,大家都拿出看家的本领来!切莫叫殿下看了笑话!”
“是!”
众将士对楼喻那是实打实地尊崇,要是没有楼喻,如今的庆州哪还能热闹地过年呢?
而且世子殿下对将士们都很看重,军队福利待遇好,平时吃得好穿得暖,月钱也丰厚,要是平时训练受伤,还能报销诊金。
这样的主公,上哪儿去找?
至于伤亡之后的待遇,因为目前营中还没有出现重伤或死亡的,所以大家伙儿也不清楚。
但他们相信殿下不会亏待他们!
除去这些孤家寡人,营中其余有家室的,也无不对殿下交口称赞。
他们有很多亲属都在殿下手底下干活,既能赚钱,又不用被打被骂,眼见家里面的日子越来越红火,谁不说一句殿下仁善厚道呢!
反正,他们就认定殿下了!
众人纷纷拿出看家的本领,在楼喻面前上演一出又一出精彩纷呈的节目。
有的单人耍大刀,有的双人对战,有的连翻跟头,有的竟唱起了小曲儿。
楼喻觉得实在太逗了,脸上笑意就没停过。
等到了投壶环节,众人纷纷跃跃欲试。
楼喻有些惊讶,这可是晚上,不是白天。
夜色对准头很不利啊。
霍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其中不少都是弓箭营的好苗子。”
“哦?”楼喻不禁坐直身体。
看来霍延是想给他瞧瞧训练后的成果。
投壶开始。
有准头不行的士兵先开局,就当抛砖引玉。
其后弓箭手出场。
他们一个个神情凛然,站在线外沉着镇定,执箭的手稳稳当当,丝毫不见颤抖。
不愧是强训出来的,就是不同寻常。
一支又一支竹箭被准确扔进壶中,周围一片叫好声。
楼喻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由笑着鼓掌。
投壶的士卒见他面带笑容,兴致高昂,便越发来劲儿,只求能得世子殿下一声赞叹、一个喝彩。
投壶的士兵盯着壶口,楼喻盯着士兵,霍延则侧首看向楼喻。
楼喻一笑,他便也跟着笑起来。
片刻后,楼喻察觉到他的目光,不由投来疑惑的眼神。
霍延举起酒杯敬了一敬,仰首利落饮下。
一股辛辣穿透喉管,烫到心田。
楼喻本来没打算喝酒,毕竟这具身体年纪还小,但今晚确实尽兴,又得霍延主动敬酒,他便令冯二笔拿来干净的酒盏,斟上一杯。
“殿下,您可得少喝点。”冯二笔殷切叮嘱。
楼喻朗声一笑,起身举杯,对众人道:“诸位将士今夜英武悍勇,让我大开眼界!这杯酒,我敬诸位将士!”
言罢,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