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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2 / 3)

“他叫什么名字?”

“嗐,人家大统领的名字,我们哪能清楚,就知道姓霍。”

方临:“……”

天底下姓霍还会打仗的能有几人?

“那你们怎么知道他打仗厉害?又没有亲眼见过。”

据他所知,庆州貌似没有打过仗吧。

“这些都是听人说的,我哪能亲眼看到。”

方临垂下脑袋。

这么些天,已足够他看清庆州局势了。

庆州新城是楼喻督建的,那些工厂都是楼喻建造的,这些工匠都是给楼喻干活的。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恐怕这庆州府,已经不是郭知府当家作主了。

方才听到的消息,让他更确定了这一点。

庆州城他只知道霍延有带兵打仗的能力。

而霍延,正是楼喻特意买来“折磨”的罪奴。

如今看来,折磨是假,重用是真。

方临有一瞬间的后怕。

幸亏他当时因为自尊心没有自报家门,否则肯定会被楼喻知道。

比起郭家人,他更不想面对楼喻。

然而,他如今能填饱肚子,还都是因为楼喻的宽厚仁慈。

方临俯身搬起一块砖,却在直起腰的一瞬间,陡然反应过来,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如果庆州城现在是楼喻独大,那他爹写给郭伯父的信,到底是谁看了去?!

楼喻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庆州?!

不对!

霍琼知道他在庆州,而楼喻又重用霍延,霍琼又是霍延的侄女,那么,霍琼知道了,楼喻能不知道吗?

所以,其实他一直都在楼喻的眼皮子底下给他搬砖?!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将他吞没。

他居然在给他曾经看不起的人搬砖?!

方临实在受不了这个打击,竟直接晕厥倒地。

再次被人抬到医馆。

隐隐约约间,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怒急攻心,没什么大事。”

是那个年轻大夫的声音!

方临猛地睁开眼,直挺挺地坐起来,张口就是:“我要见霍琼!”

陈玄参很冷淡:“她不在。”

“她不是医馆的大夫?怎么会不在?”

陈玄参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方临急切之下,脱口而出:“我要见楼喻!”

“……”

医馆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其余大夫、药童和病人。

方临这一喊,仿佛按下了停止键。

众人皆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他。

方临梗着脖子:“有什么问题?”

陈玄参冷睨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出去了。

其余人开始讨伐。

“你是谁?你怎么能直呼世子殿下名讳?”

“你不敬世子,还有脸在医馆待着?”

“哎呀,小伙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咱们受了殿下恩泽,就得知恩图报,你这……唉!”

“世子殿下日理万机,哪有工夫见你?”

“你当你是谁,说见殿下就能见殿下?”

“……”

方临抱住脑袋,他不过是要见楼喻,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太可怕了!

楼喻喝茶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被呛着。

他哈哈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方临终于搬不下去了?”

冯二笔也笑:“殿下,奴估计他是反应过来了,才想着要见您。”

反正已经什么面子都没有了,他还何必搬砖呢?

楼喻失笑,这个方临的心思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楼喻正好无聊,便派人去召方临。

方临灰头土脸地来了。

一见楼喻,便道:“范兄之前夸你我还不信,没想到你在京城都是装的!”

楼喻含笑看着他:“一年不见,方公子倒是清减了不少。”

“楼喻……”

“大胆!”冯二笔斥道,“这是殿下!”

方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忍!

方临拱拱手:“殿下,敢问郭知府如今可好?”

楼喻笑容和煦:“方公子不如先为我解惑。”

“你要问什么?”方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会是楼喻不知道的。

楼喻问:“你爹为什么要将你送来庆州?你身边的仆从呢?你为何在外漂泊数月才到达庆州?来庆州后又为何不让人通报郭府?”

一连被这么多问题砸中,方临整个人都有点懵。

“殿下,不如我回答你一个,你回答我一个?”

楼喻垂眸不答。

冯二笔道:“爱说不说。”

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望着楼喻冷淡的面容,方临这才真切感受到,京城那个嚣张轻狂的世子,不过是眼前这人的伪装。

这副冷淡威严的面孔,才是庆王世子的真面目。

偌大一个京城,除了范兄,竟无一人看穿。

方临背脊油然发寒。

结合庆州城如今的变化,方临有理由相信,楼喻所图不轨。

“喻世子,你就不怕我将庆州的见闻传告京城?”

他问出这句话,一半是威胁,一半是好奇。

楼喻放任他在新城干这么久的活,真不担心他报至京城?

“方临,”楼喻微笑瞅他,“你若还能同京城通信,何至于数月在外漂泊?”

方临哑口无言。

是的,他爹告诫过他,到庆州后就不要再向京城传信了。

可是,他爹不知道路上会那么不太平啊!

他爹把他害苦了。

楼喻见他不答,便知自己猜得没错。

方焕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除了皇子之间的争斗,他的暗部没有查到其他特殊的事情。

那方焕到底为什么会有此举呢?

不搞清楚这个,楼喻总觉得不安心。

或许,方焕是知道了什么,预知了什么,才不惜一切代价将儿子早早送走。

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他做此决定?

楼喻想来想去,只有京城城破这一个理由。

方焕是工部侍郎,他不能轻易离京,但方临可以。

这是一位父亲不得已做出的决定。

他为何会知道京城城破?

除非……

正乾三十三年,天圣大帝率众围攻京城,范家全族殉难,宁恩侯战死,谢策重伤,还有其余官员将领牺牲。

楼喻不记得太多,但单从结果来看,太子党损失惨重,忠皇派同样如此。

最大赢家,莫属于三皇子。

入京一行,他同太子和三皇子都没什么交集,不知二人品性,只能做些推测。

假设天圣教与三皇子有关系,那么所谓的天圣教围攻京城,会不会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这个听起来似乎很夸张,但历史上皇权争夺的荒诞戏码还少吗?

楼喻有时候读史书,都会觉得历史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离奇。

那么天圣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倘若方焕无意中知悉这其中的关联,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又无法断定京城日后如何,匆忙之下选择将爱子送往相对安稳的庆州,也算是合情合理。

他思考时喜欢摩挲指甲。

方临见他摸了半天指甲都不作声,以为他在考虑怎么对付自己,不由尬笑道:

“那个,我方才是开玩笑的,我不会把庆州的事说出去的,不过你得告诉我,郭知府到底怎么了。”

楼喻被打断思路,神色冷淡几分:“他重病在床,你想不想去探望一番?”

方临:“可以吗?”

楼喻:“随你便。”

郭府里有他的人监视着,他根本不惧方临去见郭濂。

正要送客,却又听方临道:“还有一件事。”

楼喻眉眼疏离:“你说。”

“我想找份活干。”

楼喻不由笑了:“搬砖不好吗?”

他年岁越长,容貌越盛,乍然笑起来,愈发让人惊心眩目。

方临愣了一下,才恍然开口道:

“我识文断字,想谋一份文职。”

楼喻反问:“城内城外有许多识文断字的人,我为什么要把职位给你?”

“……”

楼喻见他确实有些可怜,便道:“想谋文职不是不可以,但需要参加考试。”

如今庆州城的摊子越来越大,他需要更多的新生力量注入。

“什么时候考试?”

“唔,等沧州事了,我才能做决定,你还是先回去搬砖吧。”

楼喻毫不留情地打发了他。

等他走后,楼喻立刻叫来冯三墨。

“你去调查天圣教和京城到底有没有联系。”

“是!”

正乾三十年,十二月廿二,霍延率四千步兵、五百弓箭手、三百骑兵,踏上前往沧州的征程。

随行将领有李树、何大舟及其余三位千夫长,随行军医有陈玄参、霍琼及一干医馆学徒。

杨继安也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参与战争,他将永远铭记这次战斗。

楼蔚和阿大也同行回沧州。

十二月廿四,庆军抵达沧州城外,在距城五里地安营扎寨。

城中叛军得知消息,立刻动员起来,牢牢驻守城门。

“大王!庆军只有四千多人,咱们不如直接冲出去杀光他们!”

“是啊大王,朝廷军的怂样咱又不是没见过!”

“大王,您还记不记得,咱们包围沧州城时,那些驻军连刀都拿不稳呢!”

“还有的直接吓得尿裤子哈哈哈哈。”

“这些朝廷兵连血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不怂?想来庆军也一样。”

叛军首领坐在高位上,冷哼一声:“都没摸清对方底细,打什么打?交待下去,都给老子守好城门,否则老子砍了他的脑袋!”

“是!”

叛军首领打算静观其变。

十二月廿五,叛军未动,庆军也未动。

李树跑来找霍延。

“统领啊,出发前,殿下吩咐咱们,最好是能回去过年的。”

霍延气定神闲,拿着沧州城的地图细细研究,即便这张图他已经完全记在脑海里了。

“离过年还有五天,急什么。”

霍延指着沧州城的四个城门,问:“如果你手上有六千人,你会如何布防?”

李树细细思考,而后道:“我会将主力集中在北门。”

沧州城西门和南门都有河流穿过,东门地势不及北门平坦,只有北门最适合攻城。

叛军当初攻城时,沧州驻军的主力就集中在北门。

眼下叛军应该也会将主力放在北门。

“那你认为,咱们集中攻打哪个城门合适?”

李树:“……北门?”

霍延折上地图:“行,就听你的。”

“哎,不行,我就随便一说,打仗不能这么随便的。”李树立马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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