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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2 / 3)

令人震惊的不是他俊美的容貌,而是他富于春秋的年岁。

霍延看一眼杨继安,杨继安立刻会意。

少年扯着嗓子喊:“各位乡亲不用担心,咱们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老百姓面面相觑,却强忍害怕没有离开。

段衡笑着说:“大家都回家去吧。”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庆州的军爷,段大人和裘统领都是好人!军爷能不能不要杀他们?”

杨继安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杀了他们?别胡思乱想,都回家去吧!”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得到承诺,老百姓依依不舍地离开。

街道上只剩下庆军和湖州驻军。

霍延吩咐道:“李树、周满,你二人率两千人暂时留守湖州。”

“是!”

他又转向段衡和裘光。

“请二位走一趟庆州。”

其余驻军暂时留在湖州由庆军监管。

从湖州到庆州,得先经过沧州。

而今,沧州已经成为楼喻手底下的粮食生产基地和海贸基地。

段衡和裘光,一踏上沧州地界,便被眼前茂盛葱郁的景象所吸引。

“有这样的长势,今年不愁丰收啊。”段衡由衷感慨道。

杨继安凑到他们跟前,骄傲道:“这都是殿下的功劳!”

“你们殿下才十七岁吧?他真有这么大能耐?”裘光不由冷嘲。

他一个手下败将,倒是瞧不起别人来了。

杨继安一针见血:“要是不厉害,裘统领亲自守城,怎么连一天都没守下来?”

“还不是你们搞的小把戏!”裘光郁郁道。

要是正面交战,自己不一定会输!

杨继安白他一眼:“输不起!”

为了运输便利,沧州城而今主干道多以水泥路为主,单是这平坦干净的水泥路,就足以让段衡、裘光二人惊异感叹。

“是我狭隘了,之前竟以为范公……”段衡摇首苦笑,“若能见到范公,我定稽首告罪。”

裘光无奈:“亲眼见到之前,不愿相信乃人之常情。”

毕竟《观庆赋》里将庆州描述成天堂一般的存在,谁愿意相信?

段衡道:“就算不信文中所言,也要相信范公高风亮节。”

“我看你们读书人就是迂腐!”裘光道。

段衡索性不再和他争,而是找杨继安攀谈起来。

他相貌周正,气质清和,说话又有礼貌,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虽为阶下囚,却不见丝毫颓丧之气。

“这位小将军怎么称呼?”

“我不是将军,我叫杨继安。”

“杨小兄弟,不知有没有《观庆赋》文稿,我想再拜读几遍。”

杨继安呲牙一笑,“你还真问对人了!”

他从胸口掏出一份文稿,小心翼翼展开,不舍地递给他。

“你可要小心点,别弄坏了。”

段衡见他虽为行伍,却这般珍惜文稿,不由好感陡增。

“看来小兄弟也推崇范公?”

杨继安摇头:“我就是觉得他写得好。”

“范公所书,自然是锦绣华章。”

“我是说,他写的庆州城特别特别好!”杨继安一脸认真。

段衡一愣,不由笑出声来。

“你说得对。”

他低首仔细研读文稿。

打破偏见后,他越读越觉得血脉贲张、热泪盈眶。

读书时他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策名就列、揽辔澄清,当官后他就想着一定要砥砺清节、安民济物。

他为官十数载,自诩恪尽职守、细针密缕,上不辜朝廷,下不负百姓,是以初阅《观庆赋》,便觉庆王世子哗众取宠,为了攫取政治筹码,竟用这等荒诞的文章哄骗天下人。

他深知治理州府之难,根本看不得这般高谈虚辞传颂天下。

只可惜,他忘了一句话。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倘若他能下马看花,倘若他能虚心探求真相,便不会井蛙语海、斑鸠笑鹏。

旁观的裘光简直惊了。

素来坚韧不屈的好友竟因一篇文章泪洒衣襟。

“段衡,你莫不是疯了吧?”

段衡遥望远处,深深叹道:“裘光,我只是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好,我对不住湖州百姓。”

“休要胡言!”裘光皱眉道,“你要是做得不好,世上还有人做得好吗?”

段衡目露期待。

“那咱们就一起看看庆州吧。”

六月初三,霍延率千余人返庆。

楼喻正在新城总衙忙于公务,没法抽身去南门迎接。

经过一次全方位、多层次、大规模的人才选拔,而今新城衙门、新城学院、新城书坊、新城医院皆填满了人。

有了这些新鲜血液的加入,整个新城越发焕发出勃勃生机,整座城蒸蒸日上、日新月异。

新城庆荣学院开学日期定在八月秋收后。

现在已是六月,必须要做足准备。

学院设院长一名、副院长两名以及教习夫子若干。

楼喻自己当了个荣誉院长。

虽只是荣誉,但头一年的事情还得他亲自操刀。

庆荣学院与其他私塾、学堂不同。

大盛的学堂,一般都教授君子六艺,分别为礼、乐、射、御、书、数。

楼喻在此基础上,设置了必修课和选修课。

必修课包括基本的国学、算术、物理学、造化学。

选修课有礼、乐、射、御、书。

除此之外,庆荣学院的教材也和外面不一样。

据楼喻所知,大盛的孩子启蒙时,每天都要面对枯燥陌生的文字,很容易丧失兴趣。

他便让书坊在编撰启蒙教材时,在里面配上一些活泼有趣的图案,便于学生记忆。

还有物理学和造化学。

楼喻是理工科出身,一些非常基础的知识还是记得的。

他也不担心别人怀疑自己,反正这几年来,该怀疑的也都怀疑了。

而今他是庆州之主,掌管五州,若是还像以前谨小慎微,那还不如早早辞职,回田庄种土豆去吧!

他在庆州就是至高无上的王,无人胆敢置喙!

更何况,还有杨广怀和袁向道在。

任何不能解释之事,都可用玄学来兜底。

不是说他日角龙颜、彤云素月吗?这样的人有些神异不是很正常的吗?

而且,大盛不是没人研究物理和造化之学。

只不过不得其门罢了。

楼喻并非要搞出一个系统的物理学和化学,他只是希望通过一些简易的小实验,打开学生的思维,引导他们自己去探索自然的奥秘。

但这里面存在一个问题。

招来的教习和夫子们,恐怕不能接受这种新奇的教学模式。

文人大多傲气,要是他们觉得学院在胡搞,恐怕会一气之下辞职走人。

得找能压得住他们的人。

正好,院长和副院长的职位还没定。

晚上吃饭时,楼喻问霍延:“你觉得,我要是请范老先生当这个院长,他会不会答应?”

霍延想了想,道:“学院同时接收男女学生,阿喻是打算分班教学?”

“这世道,暂时也只能如此。”

霍延笑道:“那这次招收夫子,其中可有女夫子?”

楼喻一愣。

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就直接贴出招聘启事,现在想想,好像确实不够周全。

他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请范夫人担任学院夫子?”

好主意啊!

范夫人出身名门望族,学识渊博,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比寻常文人士子差,在学院当个夫子绰绰有余。

而且相比范文载,范夫人温和慈爱,通透豁达,更愿意接受新鲜事物。

楼喻有很大把握她会同意。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得亲自去询问范夫人的意愿。

他抽了一天空,带上霍延和冯二笔,携若干护卫,行至沧州范府。

得知楼喻来了,楼蔚欣喜若狂,直接上了范玉笙的马车,跟着他一起去范府,将内堂留给方临一个人。

方临:“……”

算了,他还是认真办公吧。

他们刚回范府,庆王世子的车驾已停在范府外。

楼蔚不等马车停稳,就急急忙忙往下跳,还差点崴了脚。

“殿下又不会跑,急什么。”范玉笙好笑道。

楼蔚面色泛红:“阿喻日理万机,我怕他来了又走。”

言罢,小跑着往范府里冲。

范府和沧王府素来往来密切,楼蔚经常来范府做客,早已熟门熟路。

他在正堂门外看到了冯二笔。

“二笔,阿喻是不是在里面?”

冯二笔笑着点头,“奴见过沧王。”

“别这么客气,”楼蔚摆摆手,小声问,“阿喻今日来范府是为什么事啊?”

这事儿没什么不能说的。

正好范玉笙也过来了。

冯二笔便告诉两人:“新城学院缺女夫子,殿下想邀请范夫人去学院任教。”

“这是好事啊!”楼蔚感叹,“夫人才华横溢,不当夫子岂不浪费了?”

范玉笙也道:“祖母应是高兴的。”

他猜得没错,范夫人确实惊喜。

她本以为楼喻是来找老头子的,未料竟是邀请自己去担任夫子。

范夫人自幼熟读文史,博古通今,只是身为女子,她只能在内宅与自己的丈夫探讨探讨学问。

老头子都说,她的才华比起一些名士都不逊色。

只是,这世道对女子还是过于苛刻了。

她空有满腹才华,却无用武之地。

听闻楼喻来意,自然惊喜异常。

“殿下,您的学院当真要招收女学生?”她问,“会有人家愿意送姑娘家去读书?”

楼喻笑答:“夫人不必担心,而今新城总衙中就有女子任职,地位和薪酬都不低,纺织厂中也有女管事,不管在衙门任职,还是当管事,都需要经过考核,考核需要具备一定的文化素养。”

老百姓都是实在人,他们根本不想那么多,有面子、能赚钱才是真理!

庆州有很多人都羡慕唐雯、尤慧以及纺织厂的女工们。

要是女孩子读了书,以后参加考试,不就能考进府衙当官了吗?就算不当官,那也能去工厂里面当个管事啊!

而且,楼喻还颁布了政策,第一年入学的学子,等成功毕业,学院会直接分配工作。

直接分配?!

这还犹豫什么?

旧城学堂那么多学生,念了那么多年书,能考出去当官当管事的能有几个?

政策一下达,庆州城的老百姓都蠢蠢欲动。

家里有适龄的孩子,不管男娃还是女娃,统统送进学院!

所以,庆荣学院不愁生源。

楼喻将这些都耐心细致地讲给范夫人听,范夫人笑容越来越温柔,看着楼喻的目光也越来越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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