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自觉已经尽心尽力,然而还是照顾不好她。
这次的手术就说明了一切。
挺阔的背影裹挟在夜色中站了许久,裴砚承摁灭了烟,给周耀拨了通电话。
术后姚舒恢复得还可以,躺了几天后脸色也渐渐好转。
她住的病房是单间的,除了护理师和每天来检查伤口的护士外,几乎见不到其他人,她整日里一个人呆着也觉得有些无聊。
住院的这几天裴砚承偶尔会来医院看她,不过待的时间并不长。
“医生说你这几天胃口不太好。”
裴砚承拿着水果刀削着苹果,许是刚抽完烟,声音里还带了点低沉嘶哑。
正在做题的姚舒一顿,细声细气地答道:“就是有点吃不下。”
裴砚承没说话,继续处理手上的苹果。
姚舒缓声问:“我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急什么。”
“我不太喜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姚舒垂眸,低声道,“不想住院,想回家了。”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裴砚承动作一顿。
水果刀划到了虎口,流出了血。
姚舒惊了一下:“叔叔,你的手……”
裴砚承恍若未觉,瞥了眼被血弄脏的苹果,蹙眉,毫无犹豫地把苹果扔进了垃圾桶。
病房门被敲了两下,来人是周耀,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他看了眼姚舒,然后对裴砚承汇报道:“裴总,你之前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知道了。”裴砚承扯了两张纸巾,随手擦了擦。起身和周耀一起走出病房。
两人前脚刚走,护士就推着医疗推车过来,例行检查她的手术伤口。
姚舒的视线从那个带着血迹的苹果移开,仰头问护士:“那个,我可以跟你拿点包扎用的医用纱布和碘伏吗。”
护士问:“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姚舒软声:“我叔叔的手受伤了。”
医院一层的走廊有穿堂风拂过,旁边是修剪整齐的乔木和绿篱,鹅黄色的月季花隐在翠绿浓淡之间,开得张扬明艳。
裴砚承站在花圃的廊柱边,看着周耀递给他的那份资料。
许久,提声问:“亲舅舅?”
周耀:“对,姚舒小姐的亲舅舅就在溪城,所以严格来说,她并不是孤儿,也并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据查她父母去世后,还在舅舅那里住过两年时间,是后来才被接去汲水镇外婆那里生活的。”
裴砚承目光未移,并无言语。
周耀犹豫片刻,问道:“……您真的决定把她送回溪城了?”
到底是养在身边照顾了一个多月的,养个小猫小狗还有感情呢,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儿。
裴砚承声线很淡:“既然她还有亲人尚在,自然是要把她送回去的,毕竟是那孩子的亲舅舅,照顾她再合适不过。”
裴砚承回想起几天前她提起溪城的往事时,眼里有掩盖不住的光芒,显然很留恋那里。
而且亲舅舅必定照顾的要比他好得多。
“那您准备什么时候送她回去?”
裴砚承合上文件:“就这几天吧。”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闻声回头,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就站在那里。
手里还拿着一小瓶碘伏,小卷的纱布和棉签。
四目相对。
裴砚承的喉结微微一动。
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呆滞在原地的姚舒不过恍神三秒,继而展颜温温地扯出笑:“叔叔你在这里呀……我、我给你拿了包扎伤口的东西,你的手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她笨拙地抬起捧在手里的东西,笑容温顺。
裴砚承看了眼手上的伤,血液已经凝固。
“我帮您吧。”
阳光穿梭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散落在姚舒眼睫上,她垂着眸,动作轻柔而认真。
有风吹过,空气中飘来淡淡的月季花香味。
裴砚承端倪她的神色,却看不见她脸上有任何失落还是难过。
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静默许久,他望着她,终于开口。
“先不说你是否愿意住在我这里。我想说的是,我真的不会养小孩,我连一条鱼甚至是一个仙人掌都没有养过。”
“你如果住在我这里,像这样生病住院的事情会经常发生,你明白吗?
姚舒仔细地替他处理伤口,怕不小心弄疼了他刻意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她把纱布一圈圈地在他手上绕好,系了个蝴蝶结,声音轻而缓和。
“我明白。”
“我会把你送去你舅舅那里。”
姚舒一顿,沉默。
握着纱布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
裴砚承只当她默认,收回手,声音很沉。
“十一假期,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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