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千城拍了拍唐燕飞的肩膀,无声安慰,心中却很是为这个兄弟感到不值——出身国公府,陛下亲封的世子,这门第不能说不好了。便是不上进,日后也自能有一份好前程。可唐燕飞自小习武,在演武堂里也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如今更是做了御前的侍卫,日日在皇帝跟前露脸。
这样的少年英才,前程无量,不知道多少的人家想招为女婿。
偏偏,就有那么个不靠谱的亲爹。
唐国公府如今都快成了京城的笑话了。
可怜他这兄弟,也从好好儿的金龟婿,成了现下无人问津的了。就连之前很是看好唐燕飞,很有意将他招来做个姑爷的他爹娘,近来也都不再提起此事了。
唐燕飞扒拉出一个烤熟的红薯,左右手倒了几下,低头剥皮儿,咬了一口烫得只咧嘴,含含糊糊地说道:“我也不瞒大哥,你知道今儿个,我爹说了什么?”
不等武千城去猜测,唐燕飞就自己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他竟然跟我说,叫阿凝回来,替他操持那个女人的丧事。就那女人,也配阿凝操持?呸,别叫我恶心了!”
这话就涉及到了唐国公府的阴私,武千城便不好再接下了,只好又拍拍唐燕飞,“你闹了一场?后头怎么办?”
“什么怎办?”唐燕飞啃完了红薯,拍了拍手,“我是不回去了,就在宫里,就在这侍卫房,横竖他也进不来。等休沐的时候,我就去别院。”
武千城笑道:“幸而你家宅子多。”
“别院是我外祖父留下来的,与唐家有个什么关系?”唐燕飞哼道,“别院姓林。”
兄弟两个都是次日才当值,说了一会儿话,也便去歇着了。
却说唐国公见唐燕飞竟敢不听自己的话,还甩袖子走了,只气得几欲晕去。嘴里骂着逆子,将送来家法的小厮踹了出去,自己去了春晖堂。
苏老太太见儿子怒气萦绕,还以为是为了苏雪柔进祖坟的事,叫儿子坐下了,挑着两道疏淡的眉毛,问他:“又是那几个老货来叽叽歪歪了?叫我说,你也很不必惯着他们。一年到头,不知道来打多少回的秋风。吃喝不愁了,转头来给咱们找不痛快了?没这个道理。”
唐国公不语。
“你听见了没有?”苏老太太拍着桌子,“跟他们说去,有本事先别来咱们家里要吃要喝的,挺直了腰杆子,才好说话呢!如今这模样,叫我哪只眼睛看得上!”
“母亲!”唐国公头疼不已,“那到底是族中老人。真的撕破了脸,外人怎么说道咱们家,怎么说道我?再者说了,那几家里也颇有几个上进的子弟,日后出仕也好行商也罢,都是咱们家的助力,怎么好就真的撕破脸?”
“舅舅。”
苏老太太还要说话,江沁玥从外面走了进来。
因母过世,她在这热孝之中,身上便是一件雪白的素缎子棉衣,底下配着白绫子棉裙,除过头上一朵小小的白色绒花外,全身上下再无其他的簪环。
许是因心伤过度,江沁玥整个人都瘦了。本就是清瘦之人,如今更显得弱不胜衣。
“玥儿怎么来了?”苏老太太和蔼地招了招手,“过来,老祖宗瞧瞧。”
一向听话的江沁玥却没有过去,反而走到了唐国公跟前,缓缓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