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公主摇头,“太守大人,你这官署只有一间房,却要留一个姑娘和一位高僧过夜,分明是想毁高僧的清白啊。我这人还是很讲原则的,条件艰苦的时候可以将就,条件允许当然要高床软枕。”边说边朝萧随挥了挥手,“大师,你留下过夜吧,本公主有钱,可以住高档客栈,不会委屈自己的,你放心吧!”
她说完,十分潇洒地摇着袖子,往大门上去了,心里的火却越拱越高,要是再留下,她可能就要忍不住骂人了。
其实打从萧随一出现,她就知道其中有诈,没有抵达原州前她还在观望,毕竟随意冤枉了出家人不好。可是直到原州太守说了那番话,她才终于断定,是萧随刻意安排了这出戏,有心让她落单而已。
所以这秃头到底要干嘛?为了演一场戏剃光了头发,脑门上还烫个疤,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天岁的皇帝究竟是谁在当?他果真让了位,自己心甘情愿出家云游四海吗?
反正越想越气,没有办法愉快地相处了。公主现在只想回家,这秃子花样百出,难道是要阻止她回膳善吗?
又不说爱她,又不承诺这辈子只要她一个,这男人真是又贪又渣。他想把她骗回去,然后搞一大堆女人来和她争宠,这臭不要脸的死秃子,还妄图坐享齐人之福,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公主脚下生风,走得很快,边走边思量,孤身一人要怎么才能安全回到膳善。原州距离扜泥城少说还有三千里路,如果撇下萧随一个人回去,到底有没有可行性?
他跟了上来,锡杖杵地的声响一直紧随着她。他的嗓音也清朗依旧,悲天悯人地说:“施主……这边关乱得很,你独自在外过夜很危险,还是你住官署,贫僧另外找地方吧。”
公主咬牙切齿,心道装吧装吧,谁还不是弄情的高手呢。镬人对飧人动辄垂涎三尺,飧人对镬人可没有那种奇怪的需求。她现在就想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顶着个假和尚的身份,不会是之前被追上瘾,还想继续吧?
想得倒挺美,公主扭头看了他一眼,寒声道:“他们都走了,我得想办法追上他们。大师要是愿意,就上车一起走,要是不愿意,就留在原州城里过夜吧。”
岂知他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一下,一撩僧袍跃上了马车。看看天色,夜合八荒,他攥着马鞭道:“施主不愿意留宿在城里,那就在城外过夜。城外有茶寮,咱们在那里喝碗热茶吃点东西,再走不迟。”
公主说:“不吃不喝,就这么上路。”
他微顿了下,说好,“那出城之前采买些干粮和日常所需的用品,以备路上要用。”
公主现在是他说什么都不痛快,一梗脖子,“不要,什么都不买。反正大师有现成的干粮,你饿了吃我就好。”
这下萧随被她的话堵住了口,心里也明白,这场低级的骗局蒙混不了她。她有时候是有点脱线,但她绝不傻,这错漏百出的绑架,原本就没有经过精心的编排,他甚至盼着她看出端倪,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他希望她满足,各方面的满足。那些飧人放回了膳善,她可以留下,留在他身边和他生儿育女,一同治理这个国家。
以前他亏欠了她很多,虽然她并不完全走心,但他也知道她委屈。一个人从哪里丢了面子,就要从哪里找回来,他想补偿她,她要禁忌就给她禁忌,她要高僧就给她高僧。甚至以前她用在他身上的手段,只要有必要,他也愿意照原样偿还她,这样还不行吗?可她明明发现了蛛丝马迹,却不戳穿他,难道是又生了一计,打算将计就计,绑架他回膳善吗?
公主的小心思颇多,很多时候难以猜透,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对于她的各种不配合,他至多说一句“施主你有点叛逆”,便顺着她的意思,驾马把车赶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