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发了话,周大人当日下午就将姚贵人的父母带了进来。
一番敲问之下,姚贵人的父母便说出了实情,“丫头不是我们生的,是捡来的。”
太后心头一跳问,“哪里捡的?”
“老头子去河边捞木渣子烧柴,就在那回水滩里捡到的。”那妇人低着头答道。
太后又问了在哪个地方捡的,那老老头子说的地方,正是虞家二姑娘落水那条河流的下游。
这一来,几乎就断定了姚贵人便是虞家那落水的二姑娘。
这世上当真就有如此巧合的事。
“赶紧将人接出来吧。”
周大人和那姚贵人的父母一走,太后就让秦嬷嬷去冷宫将姚贵人接了出来,又安排她重新住进了福寿宫。
姚贵人在冷宫的日子并不好过,加上又发了一场高烧,整个人比进冷宫前,瘦弱了不少。
“先将身子养好了再说。”太后心软了,一想到她就是那个苦命的孩子,就心疼的紧。
而姚贵人进了一趟冷宫出来,性子说变就变,犹如惊弓之鸟,见人就埋着头,也不再主动说话,太后问一句答一句,就连之前脸上那道甜甜的笑容也变了,一笑起来,处处透着堤防。
太后愈发心疼。
“这回怕是受了惊吓,你找个懂事的丫鬟去她跟前好生伺候着。”太后也没急着去问姚贵人。
当年她落水,不过才两岁,就算是问了,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她哪里还记得。
“多谢太后。”姚贵人掉了几滴眼泪,跪在地上对太后谢了恩。
突然之间的懂事,让太后心里又是一阵酸。
“去吧,好好歇着,等明儿再到哀家跟前来,让哀家好生瞧瞧你。”太后招了招手,让秦嬷嬷带她下去歇息。
姚贵人还是住进了之前的那个房间,房里的物件配置,比她刚住进来时,还要齐全,无论是秦嬷嬷对她的态度,还是丫鬟对她的态度,比起以往都要恭敬的多。
她知道,这一切都因为,她如今成了虞家人。
等到丫鬟伺候她沐浴更衣,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姚贵人便落了泪。
进了一趟冷宫,犹如回到了她当流民的那阵子,再次让她体会到了人间的疾苦,如今出来,姚贵人越是知道了,舒坦日子的宝贵,双手紧紧地揪住身上的云锦被,贪婪地闻着那股久违的花香味,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差点就回不来了。
她只是想好好的活着,她不奢求太多,她能继续过上之前的日子,她就满足了,她保证老老实实地呆在太后身边,好好伺候太后。
后宫如何,她再也不去奢望。
姚贵人知道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争这个贵人,她不该再去贪,她该听太后的,许她一个公主的身份,安稳地过一辈子。
姚贵人怕死,但是她更怕凄惨而死,因疾苦被折磨而死。
周大人派人来对她说,“成了”的时候,姚贵人紧紧地抓住那人的胳膊问,“本宫当真就是虞家人?”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能因此真正地改变身份。
她紧紧地盯着那人,希望他能说出自己最想听的答案。她真的是虞家人,她的身体里流淌的虞家高贵的血液,而不是低贱流民的血液。
“是不是,娘娘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那人拨开了他的手,反问了她。
姚贵人良久才回过神,跌坐在了椅子上,脸色渐渐地变的苍白。
他说的没错,是不是,她自己难道不清楚吗?——可她,必须得是。
她好不容易逃出了一条命,尝到了富贵的滋味,哪里还能放手。
“你同周大人说,他要做什么,本宫都没意见,也不会怨他,本宫也能理解,死人的嘴巴才最牢固。”姚贵人对周崇的人说道。
“贵人倒是个狠人。”那人回了一句就走了。
那人走了之后,姚贵人的眼泪才落下来,狠?谁的心又是天生就能狠的,她何尝不是被逼的。
倘若她能有一个好的身份,能过上光鲜体面的日子,她用得着走这一步吗。
终究是她的父母太过于无能,怪不得她。
那深井里的水刚提上来,赶上了寒冬腊月的冰凉,她狠着心,拿着瓢从头往下浇,其中的滋味,又有谁能体会。
之后便是一场高烧,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争取来了,她的父母从未帮助过她,若不是她自己努力地活着,她早就死了。
如今,她们唯一能帮助她的,就是死。
事成之后,他们死了,就是帮了她最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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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人被太后封了赏,赏了五百两黄金,两座宅院。
所赏的东西,比起皇上之前对他周家的赏赐,称不上什么,但这是周大人在落难之后,收到的第一份赏赐。
周大人很满足。
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娘娘说了,大人可以动手。”姚贵人的话传进了周大人耳里。
周崇知道姚贵人是什么心思。不用她说,他也知道那两人留不得了,今日他能让他们串供,明日他们就能被逼供。
他们的死,对他和姚贵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别留痕迹,我周家今日的一切,全都赌在了这上面。”周崇对底下的人点了个头,打算灭口。
然而灭口的人去了,却没找到那两人。
当初太后要见他们,是周大人亲自送去了皇宫,出来时,也是周大人送的,就安排在周家的一处小院子里。
周崇专门派了人守着,
人能跑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