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湛的袖口被她拎着,不敢动弹,可是又不想她生气,只能换左手在桌面上比划“身上太脏”。
想到他刚被放下来的时候,身上布满了红黑的血渍,陆云初就像一个被针扎了的气球,一下子就泄气了,想说什么都无从开口,最后只是又叹又急地道:“那也不能碰水。”
他很听话,点点头。
“好好上药。”
他再次点头。
陆云初撑着头看他,对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忽然站起来,往厨房跑去。
她从灶下拿出烤的乌黑的小木棍,在地上划拉了两下,发现可以用以后,又风风火火地跑回厢房,找出布条将其缠绕,再把纸裁剪成小方块儿,叠起来缝上。
简易便携的纸笔就做好了。
等她弄完,兴冲冲地跑回去,闻湛已不在桌前。
她疑惑地往屋门走,还未走到,就听见廊下传来的说话声。
“你的病看起来越来越严重了。”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陆云初呼吸一窒,闻珏怎么来了!
前两世逃亡的恐惧感猛地涌上心头,若是他发现闻湛身上的伤,是不是她又要被迫开始逃亡了?
闻湛……他会不会告状?
陆云初放轻脚步,慢慢地向窗边靠近。
透过半掩的窗户,她看见了在廊下站着的两人。
闻湛比闻珏还要高半个头,却比他瘦削太多。闻珏穿得比他体面不少,衣裳上的暗纹在日光下泛着浅浅的光泽,将闻湛那身粗麻深色衣裳衬得更加寒酸。
可是也将他衬出了朗朗风骨。若说闻珏气宇轩昂,似即将飞向苍穹的雄鹰,那闻湛就是玉山将倾,身上笼着沉沉暮气,似冬日一场将万物洗涤干净的大雪,等待日光一出,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人世间。
闻珏没有看闻湛,似乎是下意识地躲避他的目光,语焉不详:“……我知晓你对人世并无留恋,但你这条命是……你要努力活着。”
闻湛并无恼怒之意,眼神落在天上卷舒随意的白云上,轻轻点了点头。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实在是很冷,看上去疏离至极,让人不敢接近。
陆云初回忆了一下,他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可为什么自己之前却没有这种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