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他不觉得难,可能…他习惯了。他习惯了身边的人残暴,习惯了提心吊胆,习惯了咬牙隐忍…他隐忍了十年,那十年隐忍…他说,是我教会他的……”
燕燎以为自己在漠北的那十年已经够不是东西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比他还不是东西!三种毒啊…那都是些什么毒!真是给吴泓晟那畜生脸了!
可吴亥宁愿承受也要留在姑苏,也不回来找自己…
自己…也没有办法不管不顾去姑苏找他。
这种感觉,就像当年在漠北,每一日每一日惦记着身在咸安的父王,焦灼,忧心,烦躁,日不能安。
可是吴亥跟父王的情况又不尽然相同…因为这辈子,归根结底,好像是自己把吴亥变成这副模样的。
燕燎:“……”
毫无理智的迁怒报复,十年里把一个孩子苛待得几近疯癫,折磨地他不怕毒不怕疼,比任何一个人都有骨气,比任何一个人都更狠厉,可以在任何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身边生存下去。
是的,如今燕燎依然不知道吴亥的每一句话是真还是
假,不知道他的深情款款是发自内心还是另有所图。
可是燕燎再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因为这一切,都是这辈子的燕燎自己造成的。
在汝南沙场上滚石坠落后,在那一天收到姑苏的回音后,燕燎逐渐开始明白了。
他明白了,却又发现,覆水难收。
看着长案上的手紧紧攥成拳,手背上绷起青筋,齐熬面上全是惊诧,他小心开口唤道:“王上…?”
被人打断了念想,燕燎惊醒。
放开了不知不觉攥起的拳头,燕燎抬起头,对着满目惊诧的齐熬说:“我有惦记的人,那我的将臣也会有,我的军队也会有…每个人都惦记他们的亲人,这些人,都是黎民百姓,是天下苍生。”
“该等的时候,本王会等,现在本王的势力雄厚了,那本王便不等了,不如豪赌一场,知难而上,早日结束战乱,想必,这才是人心所向。”
齐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知道燕燎口中“惦记的人”是谁,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能带给另一个人这么多的想法,甚至还能从“一个人”的身上联想到天下苍生?
齐熬捏着天书,觉得手指与天书相连的那处,热的几乎发烫。
齐熬想到了老师龙无且曾经说过的话。
龙无且曾经问他:“你知道,风后传人为何要大爱无私吗?唯有无私,唯有撇去私情,才能成就大爱。齐熬,你可以做到吗?”
老师…我觉得不对。
我觉得,私情也是可以成就大爱的。
……
天书被指印攥地几乎发皱,齐熬红着脸垂下眼,沉沉闷闷地,对燕燎拱手:“握奇之术当为天下苍生,能与君相逢,是齐熬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