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司涉问:“难道这个人在燕军很有用处,知道很多军机要密?公子有什么东西要撬开他的嘴巴问出来?”
这话问出来,谢司涉自己都将信将疑,总觉得不太像。
谢司涉话音刚落,吴亥提笔的手顿了顿,双眸随之往下一沉。
徐少浊是和燕燎一同长大的。
燕燎把年少的徐少浊从冀州捡回去后,不知越了多少级,不顾劝阻,直封了徐少浊为贴身禁卫。
王宫、军营,各个地方,徐少浊寸步不离跟在燕燎身边,就像一条影子。
吴亥看过燕燎教他练剑,教他兵法,带他狩猎,带他……
墨笔秋毫按在手书上,“刺啦”一声,勾出不成痕的重重一笔。
谢司涉一愣,好好的一副手书地势图…就这么被毁了。
吴亥勾唇一笑,双眸里却是一片倾寒:“没什么用,只对燕王一人有用罢了。”
“只对燕王一人有用?这是个什么意思?他和燕王莫非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在心中弯弯绕绕走了一圈,谢司涉犹疑着猜测:“难道公子想用他来威胁燕王?”
吴亥扔了废掉的手书,重抽出一张宣纸,继续勾画。
谢司涉:“……”
这下谢司涉真的不知道吴亥是怎么想的了。
谢司涉本以为,吴亥给百里云霆下了个他会心甘情愿钻进去的圈套,以汝南郡守的命为筹码,换燕军和吴军在汝南拉锯的战线…可…抓来这个对燕王有用的人…是想把燕王引过来吗?
这也不对啊,汝南燕军势在必得,战线拉得一久,燕王把西河收拾完了,不用什么东西
引,必然会亲自来汝南。
再说了,按照收到的情报,燕王雷霆手段,在西河打得正凶呢,照这么看,能不能打上两三个月都难说。
在谢司涉看来,这个徐少浊,除非是掌握着什么军机要密,否则没有一定要留下来的必要。
可吴亥清霜面色,谢司涉在这么一张脸上,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谢司涉憋得难受,破罐子破摔瞎说道:“徐少浊不会真的和燕王有什么深厚关系,您是觉得杀了会惹他燕王动怒?”
才说完谢司涉又笑了:“或者,您是故意想让燕王动怒,留着这个人,慢慢折磨?”
“出去。”吴亥冷淡道:“汝南地势图,结合七星阵,我尚未画完,你出去,不要扰我。”
“七星阵!?”谢司涉瞳孔微缩:“您…七星阵?”
吴亥竟然自行领悟了七星阵?!比起徐少浊,这件事更让谢司涉惊骇不已。
谢司涉还想再说什么,被吴亥凤目轻轻一扫,立刻就闭上嘴,老实退出军帐了。
谢司涉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后,吴亥白玉指间墨笔差点没被捏断。
才摊开的宣纸上差点又勾上乌黑一笔。吴亥长睫盖住的双眸幽暗深邃,晦涩难辨,比北国的厚雪还要冰寒。
他是该杀了徐少浊的,他要折了燕燎在汝南的势力。百里云霆尚在利用中,这个被派来的将领,本该被杀掉。
可他是徐少浊,是自小就被燕燎百般护着,从三丈城楼上奋不顾身跳下去救了的徐少浊。
吴亥瞌了眼。
嫉妒啊……
人皆有欲。他窥悉人心,最擅长利用世人心中种种**和情绪,把可用之人拢为棋子,为他所用。
可他自己呢?
除了对那人的情/欲,他竟然又滋生了一股不可控制的嫉妒。
妄想成为信手拈来的布局人。却为了一枚棋子,连个人都杀不下去。
勾唇自嘲一笑,再睁开凤目,霜寒已经散尽。
吴亥早就没有什么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