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哥哥娶妻生子。”
沈霆犹豫了半晌,为难道:“可秦颐实在是——”
“我觉得他很好。”沈清棠轻声道。
“慕烨当初对我也……十分殷勤,可祖父进阶失败后,他对我只有避之不及。后来果断退婚,可见不是良人。”
“秦颐他都练气七层了,那颗筑基丹他本能留给自己,却舍得拿出来给父亲,足见是有诚意的。”
“还有那七心海棠,价值也不菲。”
“他若对我不够真心,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说着,沈清棠便低低咳嗽了起来。
沈霆连忙给沈清棠输送真气,神色也稍微缓和了几分。
其实沈清棠说的这些,这也是沈霆的想法——毕竟筑基丹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而他一直被陵阳城另外三大家族针对,怎么也弄不到筑基丹。秦颐这筑基丹可以说是能救沈家于水火之中了。
七心海棠更是珍贵无比,可以给筑基以上的修士延寿五十年,放到任何一个拍卖会都是被疯抢的,拿来给沈清棠续命其实算得上是暴殄天物。
更何况秦颐还只是一介猎兽为生的散修,要拿到这两样东西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对于父母来说,容貌家世都是其次,只要这人对儿女好,便足矣。
可这也只是沈霆自己的想法,他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沈清棠,只要沈清棠不愿意,他也不会强逼沈清棠嫁给秦颐。
先前沈清棠一直都没松口,沈霆都已经打算放弃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沈清棠居然想通了。
结果就是沈霆自己反而迟疑起来,他又开始思考——其实他们也不了解秦颐,这秦颐到底能不能算良人呢?
想到这,沈霆忍不住就道:“棠儿,你有没有——”
“父亲,我有些困了。”沈清棠忽然低声道,微微垂了眼睫,神色似乎确实倦怠了。
沈霆愕然了一瞬,回过神来,连忙道:“那你休息,有话明日再说,父亲帮你梳理一下经脉就走。”
沈清棠淡淡一笑,闭眼轻轻“嗯”了一声,便果然靠在了沈霆怀中,慢慢睡了过去。
沈霆见到沈清棠安静却透着苍白虚弱的睡颜,眉头皱了几次,最终他悄悄叹了口气,露出几分疲惫之色,一言不发地继续给沈清棠梳理经脉了。
罢了,就这样吧。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当务之急,是得让棠儿身体好起来。
此时,一阵风刮过,一只鹧鸪扑棱棱地从沈家大宅的那颗百年槐树上飞起,很快就没入了夜色深处。
·
陵阳城郊
麓汀山
趁着月色,那只从沈家飞出的鹧鸪悄悄飞到一个荒僻的洞府前,翅膀敲了一下那洞府的石门,厚重的石门便发出隆隆闷响,打开了一条细缝。
鹧鸪闪身飞入,石门又迅速阖上。
洞府内,荒芜杂乱,蛛网丛生,庭中的一片池塘都干涸得露出淤泥了。
唯有三五亩灵田被侍弄得极好,散发着点点碧绿的灵光,里面的灵药长势喜人。
鹧鸪飞过庭院,停在一扇老旧的木门前,灵光一闪,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修长挺拔的俊朗青年模样。
他长眉微拧,神色不太和善。
这时他走到那扇木门前,敲了敲,便对里间道:“秦大哥,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过了。”
片刻之后,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静静从里间走了出来。
黑发披散,雕刻着狰狞凶手的纯银面具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只露出清瘦苍白的下颌和一双略带赤色的狭长凤眸。
正是先前沈家众人口中提亲沈家的散修秦颐。
见到秦颐,鹧鸪化成的青年皱了皱眉头,便沉声道:“秦大哥,我看那沈清棠和沈霆分明都是别有所图,把你当踏脚石呢。这门亲事,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秦颐这时没有看青年,只走了过来,在一旁的桌上拾起了一个木雕的面具,拿起刻刀,淡淡道:“他们说什么了?”
嗓音清冷磁性,倒是很动听悦耳,同外界描述的他狰狞嗜血的形象不太相符。
青年听到秦颐问他,眉头挑了挑,便细细地将方才他在沈家听到的那些消息都说给了秦颐。
到最后,眼见着秦颐沉默着没有出声,青年心一横,索性又添油加醋了一点。
倒是青年自己,平时说谎少,现在说完了沈家的坏话,有点心虚。
现在见秦颐不说话,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秦大哥?”
秦颐拿着刻刀的修长手指停了一下,他此刻静静凝视着面前还没雕完的木质面具,略带薄茧的霜白指腹在那面具眼睛的镂空处漫不经心地缓缓点了一下。
“没关系,只要他敢嫁,我就敢娶。”
嗓音清冷,一锤定音。
青年傻了。
他欲言又止了好久,可最终看着秦颐不容反驳的神态,只能重重叹了口气,踢踢踏踏,有些不爽地甩门出去了。
可甩门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只发出嗒嗒一声轻响。
·
木门关上
秦颐轻轻吹去面具上那些浮起的木屑,眸光平静淡漠。
别有所图又如何?
他开出那么高的价,本就是为了让沈家别有所图。
如果沈家什么都不图,他又如何能娶到沈清棠?
至于真心与否,他从不在意。
只要人嫁过来了,他便可以等,也等得起。
纷纷扬扬的木屑坠地,露出了木质面具本身精致的模样,秦颐拿着面具静静端详了了片刻,便走到一旁,打开了一个上着锁的红木长柜。
柜门吱呀一声打开,顿时,无数个同秦颐手中一模一样的精致模样的面具出现在了眼前。
秦颐伸手,腾出一块空位,将手中这个新雕好的面具放了进去,再次关上了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