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们两个小娃娃狡辩不成,便反咬他人心虚,我问心无愧!”庾长治气翘了胡子,拱手请皇帝圣断。
萧绍听出些端倪,转念才想起来,去年张立的案子正是庾长治亲手操办。
刚才庾长治进殿后就义愤填膺告状,韩温随后而至,未出一言。萧绍以为这二人在一起向他参华阳公主妄为。
萧绍虽了解萧婉的性情,但因为上次他瞧出萧婉似乎跟韩温不对付,便以为这次萧婉为了跟韩温置气,故意有所针对,去难为他。
朝廷正当重用韩温之际,若萧婉如此不知分寸,萧绍就不得不训斥她。
现在得知韩温为萧婉求情,萧绍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事只是庾长治一人在主张。庾家世代谏臣出身,庾长治和他的父亲、祖父一都做过御史,这挑人毛病的能耐不分里外。既然事情并必没有庾长治所说的那样不堪和严重,萧绍便暂且等着此案查明,再一遭惩治庾长治。
萧绍留下韩温和萧婉问话。
“张立的案子疑点很多,他贪污的十万两白银中,有五万两白银至今没有找到。当时他虽被抓了现形,却始终没有认罪。外头都在传此案有内情,核查一遍没有冤情最好,若有冤那真正的奸人仍在法外逍遥,岂能容他!
昨日女儿让董良策去舅舅府上确认这唯一留下的人证可在,人还未来得及提审,今天就死了。”
萧婉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跟萧绍小声解释,她真的没有不敬舅父的心思。
萧绍点了点头,觉得庾长治确实有些小题大做,转而问韩温对此事的看法。
韩温沉眸,“臣附议。”
萧婉趁萧绍不注意,对韩温笑了下,感谢他对自己的帮助。今天如果没有韩温帮自己说话,事情大概会比较严重。她要费好多眼泪和精力才能哄好自己的父亲了。
她可是个明白人,一码归一码,只要韩温没有反心,都在做好事,该道谢的地方她会向他表达感谢。
两颗黑葡萄的眼睛晶晶亮地看他,微勾的唇角带着欣然的笑意,蓦然甜得腻人。
韩温马上垂眸避开,心尖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划过,闪得太快,他没来得及弄清楚这感觉到底是什么就转瞬即逝了。
萧婉同韩温一块离开后,就马上跟韩温道谢,“韩学士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可以赠给你作为谢礼。”
“公主不必客气,下官就事论事而已。张立一案若有冤情,该彻查到底。”韩温礼貌回道。
萧婉大概明白韩温的意思了,他应该也想帮董良策平反这桩案子。所以他即便和她有过争吵,闹不愉快了,但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庾长治,他不得不选择跟她站在一边。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萧婉道谢后,又对韩温笑了下,才迈着轻快地步伐离开。
韩温矗立在原地片刻,抬头望一眼公主离开的方向,忽然发现那远去的倩影飞快地原地蹦跳一下,转而快速恢复端庄正经的模样,继续徐徐前行。
韩温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但他确认自己所见没错。他转身继续严肃地往前走,但走了几步之后,嘴角便不自觉地勾起,噗嗤笑了一声。
萧婉回到春华殿后,马上召来董良策,她一定要先于韩温告诉他,皇帝已经知道张立一案有冤情了。
“不日就会下旨彻查此事,若他有冤屈,定会为他平反。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可能有些晚了,但我会求爹爹尽量补偿他的家人,追封他。”
萧婉解释完就眼巴巴地看着董良策,问他明不明白。
董良策懵懂地点了点头,他虽然不太明白公主为何突然跟他说这些话,但公主所言他都非常赞同。
“真心的?”萧婉认真地看着董良策。
“公主为死去的人沉冤昭雪,乃好事一桩,下官当然是发自真心。下官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来赞美公主此举,总之特别好,让下官佩服之至!”董良策高亢激昂地赞美道。
萧婉笑道:“那我就当你是真心的了。其实我爹爹还是挺容易听进别人的谏言,只是吃软不吃硬。若你们劝谏他的时候,他不肯听,可以来找我。我会同你们一起忠君护国,助圣人成为旷世明君,为百姓谋福。”
“公主聪明善良,为国为民,庇护我等臣子,令下官感激之至。”
董良策说着就热泪盈眶起来,多谢公主如此体恤大家。他要代所有臣子行礼,向公主致谢。
萧婉见董良策好像真的被自己的话感动了,相信他本性不坏。或许他并非要恶意谋反,只是为民而已。她只要再多多努力,让董良泽看到他现在的君王对百姓很好,或许会彻底改变他的主意。
即便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只要天下人觉得她父亲是个好帝王,共同拥戴,那剩下几个心怀恶意的小虾米就算想蹦跶也蹦跶不起来了。
傍晚的时候,萧绍亲自来春华殿用饭。
饭毕,父女俩坐在窗边饮茶。
初夏的傍晚,天气尚且凉爽,窗外栀子花开得正好,风一吹幽香飘入屋内,沁人心脾,叫人莫名地心情愉悦。
萧绍闲聊之余,突然问起萧婉对韩温的看法。
萧婉灵活地转动眼珠儿,到处乱瞟,只是不看萧绍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