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璟琛最终坐在她身旁,缄默无言,静静看她将换下的喜服叠得整整齐齐,珍而重之地安放在一起。
她的手轻轻抚平每一道褶皱,目光温柔似水,让人轻而易举地看出她的喜爱和不舍。
齐璟琛大掌按住喜服,不让她拿走:“婚堂还在,倘若……”
“没有倘若。”云绾容语气坚决,抽出衣裳拢进怀中:“皇上不要再说了,我怕我会后悔。”
她不愿自己想得更多,更不想沉浸在阴涩的情绪里磨灭掉对未来的期许和憧憬。满腹的悲伤哀怨,和深宫宅院里被侵蚀了理性的失败者有何不同?
念想会有,但日子要过下去的,云绾容干脆问起昨夜:“皇上巡察河堤的事办好了?”
“已经确认过了,你想走了?”齐璟琛抬眸。
云绾容顿顿,点了点头。
其实齐璟琛想问她,是不是这场没办成的婚礼,让她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可云绾容不愿再谈,他心疼她,不想招她不快,于是说:“想走随时可以,收拾收拾就行。”
云绾容想跟张婶子告个别。
一路南下,身旁往来之人万千模样,唯独在这条破落的村子里,张婶子毫无所图明明白白地对她关怀备至。
这位目不识丁、彪悍却心善的婶子,阴差阳错圆了她的遗憾。
张婶子顶着日头在院中忙活,云绾容站在一旁,未想到该如何开口。
张婶子转身发现她,走上前把她拉到阴凉处:“莫晒黑了,找婶子有事?”
观她脸色,张婶子恍然间有所意会,沉默了下,笑问:“是要走了?”
云绾容点头。
“是不是……婶子不该办那事?”张婶子胡思乱想了半天,终于忐忑问出来。
她指的是婚礼,云绾容上前抱了抱她,松开后说:“没有,我很感激您,婶子做的嫁衣也很美。”
张婶子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你不怪婶子就好。”
云绾容抿抿唇,问:“婶子孤身一人,要不要跟我走?”
张婶子有些惊讶,之后笑了,岁月的痕迹落在眼角,整张脸显得淳朴而亲切:“婶子不走,外面再好都不比不上自己家。婶子的根在这里,河堤修好了也不怕灾害,往后就住村里了,哪都不去。”
云绾容尊重她的选择。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那日两人离开,张婶子的心沉甸甸的不舍了许久,回屋收拾时,在云绾容睡过的枕头底下看到了一把碎银,几锭银子和一张银票。
张婶子大惊,想还回去,连忙追了上去。
可哪还有他们的身影。
马车朝行宫而去,云绾容想起张婶子曾说过的话,朝齐璟琛道:“皇上,能不能帮臣妾一件事?”
齐璟琛示意她说。
“有没有来历清白身子康健的,不会拖累婶子的孤儿?以后能陪她。”云绾容絮叨道:“若是婴儿,还要牵只有奶的羊,这里的牛羊不是轻易能得的。”
齐璟琛带笑看她,神色难得的轻柔。
云绾容被他看得脸有点热,拍了拍他:“别光笑,皇上你有没听见啊。”
齐璟琛依然在笑:“知道,云贵妃想要个娃娃。”
云绾容:“……”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