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烟候在后面忙上前搀扶着,学着睁眼说瞎话道:“我们二爷本在宫里宴席上吃了不少酒,各位大爷们手下留情。”
“管你什么事?滚开!”薛大呆子酒精上头,本就不满追求许久的蒋玉菡对宝玉青眼相待,光是替贾宝玉喝了几杯他都胃里泛着酸水,他不敢得罪贾宝玉,就借着酒劲骂骂咧咧地想多灌几杯给自己报报小仇。
宝玉没喝多,扯过茗烟说:“先扶我去吹吹风,待会再来陪薛大官人。”至于真的会不会回来,都是吃了酒的谁说得准呢。
薛蟠不敢拦,由得茗烟扶着宝玉走了,嘟囔着说:“才三两杯就罪了。”
“你可行了,千杯不醉。”蒋玉菡虽是戏子出身,却不惯薛蟠的火爆脾气,他背后有忠顺亲王,又跟北静王结交,薛蟠跟那两位比起来,实在不够看。风花秋月不懂,家室不过皇商。脑袋全是铜臭、长相丑陋,哪里比得上新晋探花郎君才貌艳绝,家世显赫。
“我去解个手。”蒋玉菡起身走开,在没人的地方匆匆赶着脚步,掂量着找到贾宝玉后该说的话语。
哪里想到围着荣国府绕了两圈都没追上人,在他人府中不好打探,最后终于寻到领宝玉离开的小厮茗烟,饶是男子之间较为开放,蒋玉菡从怀里取出早就备好的汗巾子,面对满脸警惕地茗烟,还是得强撑起脸皮想由他转交给宝玉。
“这是北静王——”给我汗巾子。
话刚开口,偏叫茗烟抢了先,一把夺过汗巾子塞到自己怀里,拉好衣襟又拍了拍,又自己从裤腰里掏了半天,取出一块不是那么讨喜的棕褐色巾子猛塞到蒋玉菡怀中,蒋玉菡甚至能感觉到汗巾子温热热地引得他手心发痒。
烫手般甩掉茗烟的汗巾子,蒋玉菡半响回不了神儿。
这是什么操作手法?
公子们借由下人私相授受是常事、是主流,我他么的跟宝玉的小厮搞什么?
“打第一眼看你就觉得咱俩是绝配。”茗烟存心要恶心他,腆着脸皮说。
“我跟你绝配?!”蒋玉菡得亏表面上涵养好,没亲自动手撕了他。
“对啊。”茗烟捡起自己的汗巾子再次塞到蒋玉菡怀里说:“戏子配小厮,论身份地位,都是被人吆五喝六的。论身家背景,你是王府里的人,我是国公府里的人,简直不要太门当户对了!”
门当户对用在这里合适吗?!蒋玉菡简直要咆哮。
他没读过书,不知门当户对什么意思,一定是这样的。
蒋玉菡再次甩掉臭汗巾子,扭头就走。
“诶,我还没说完呢!你瞧咱们俩的相貌也是门当户对啊!都是天生小白脸的命啊——”
宝玉等到茗烟的回复笑的不能自已,“做的太过了,他其实没什么坏心。”
“喏,人家心心念念要给‘北静王给的汗巾子’,我就不明白了,王府里什么东西都是宝贝吗?男人的臭汗巾子都能当个宝送人。”
宝玉叹息道:“东西不在乎贵重,而是‘亲密’。”
那是王爷的贴身之物,也是蒋玉菡之流昭示身份地位的物件,证明他不光是众人周知的忠顺王爷府中人,甚至跟北静王也有亲密往来。多少官员富商想要借他的手牵桥搭线呢,汗巾子就是这么管用。
宝玉思前想后,觉得蒋玉菡自认受辱绝不会将今晚的事说出去,但不可避免荣国府里隔墙有耳被其他人听到,这条汗巾子还是得想办法送回到蒋玉菡那里最好,不然自己的两条腿还是会被贾政掰折了。
府中热闹到后半夜,宝玉才回到自己的绛芸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