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听周老头说过,傻子对村堡中的道路了如指掌,傻子能认识路,说明他人傻心不傻,既然说话说不明白,那就别说话,我拿着照片同傻子打手势,指着照片让傻子带我们去。
傻子学着我的样子打手势,用手指向那张照片,指完“嚯”地站起来,转身便往屋外走。
大烟碟儿忙说:“快快,跟着傻子走,他要带咱们去看盘龙沉香椅了。”
我来不及准备,随手摘下墙上相框里的照片,抓起手电筒,厚脸皮拎起桌上的煤油灯照着路,三个人跟在傻子身后,在回廊中穿过一重重尘封多年的卦门,一路往村堡深处走,当时怎么也想不到,傻子会把我们带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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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在头前带路,径往在堡垒般的飞仙村深处走,这座村堡出于防御目的建造,按八卦阵法排列,整体犹如三圈三重的碉楼,各圈房屋之间是回廊,没有任何一条直通到底的路,要在三圈回廊中反复绕行,傻子显然对各处很熟,不用灯火照明,想也不想地推来一道道卦门,在漆黑阴森的回廊中走得飞快。
我们没料到村堡中的道路如此复杂,在我们看来,各处房屋通道一模一样,村堡里几乎全是空屋,墙上帖着斑驳脱落的年画福字,由于无人居住,常年不通风,灰土蛛网遍布,充满了刺鼻的晦息。
各处房屋门的前出檐和木制梁柱上,无不雕刻有精致古朴的图案,比如“八骏、松竹、葡萄”等等,葡萄是寓意蔓长多子,也有“芙蓉、桂花、万年青”,以求万年富贵,还有石壁浮雕如“八仙祝寿、白猿献桃”一类的民间传说。
我们担心迷路,不敢停步多看,跟着傻子七拐八绕,走到了村堡正中的祖庙,三重碉楼当中围着这么一座大屋,石门上雕着四个狮子,口吐云气,这叫“四时吐云”,周围浮雕着九鹿图案,暗指“九路畅通”,掩壁上是“龟背翰锦”,那是种六边形骨架组成的几何图案,形似龟背纹路,因此叫龟背纹,龟乃长寿之物,祖庙外壁上的石砖雕刻龟背纹,也是取长久之意,内行人能看出这些门道。
傻子推开雕刻四狮九鹿的石门,祖庙里的石台上供着一尊泥像,那是顶盔贯甲腰悬宝剑的一位将军,神态端庄肃穆,身后横匾上有“忠义参天”四个字,使人一见之下,顿生敬畏之感,像前是铜香案一座,铁鹤一双,点着几支牛油巨烛,傻子进屋磕头烧香,我们看出这尊泥像是飞仙村第一代主人阴阳端公周遇吉,窟子军擅于打洞挖地道,起源于北宋,明朝末年周遇吉避乱隐退,从那往后再也没有窟子军了,周遇吉此人精通五行八卦风水形势,又是挖地道的窟子军首领,也算是从土里刨食儿,跟我们吃古董这碗饭的多少有些香火之情,我们到村堡中又是想求取一两件古物,见了阴阳端公不能失礼,当即也在泥像前拜了两拜。
飞仙村祖庙里灯烛通明,大烟碟儿四处一看不对,没有那把盘龙沉香椅,祖庙也不是照片中的背景,他问傻子:“傻兄弟,这是照片里的屋子吗?”
傻子也冲他说:“傻兄弟,这是照片里的屋子吗?”
大烟碟儿想起没法跟傻子说话,这傻子油盐不进,说了也是白说,他拿过那张照片,当着傻子的面,用力指了指照片中的蟠龙沉香椅。
傻子也伸手指了指照片,然后指向铜香案下密密麻麻的牌位,那意思好像是说:“没错,就是这个地方。”
我们看了一眼铜香案下的牌位,又看照片,终于明白傻子的意思了,傻子准是以为我们要找照片里坐在椅子上的老者,而那老者亡故已久,灵位入了祖庙。
大烟碟儿无可奈何地说:“咱跟傻子说不明白,明天等周老头醒了再说吧。”他看看四周,还舍不得走,又说:“这祖庙里的铜案铁鹤也不得了,瞧瞧这个黑,拿行话说这叫传世黑啊,虽然祖庙里的东西周老头未必舍得出让,不过咱来都来了,我看先别急着回去,开开眼长些见识也是好的。”
我看罢铜案铁鹤,抬头见祖庙顶西壁最高处,绘着一尊活灵活现的金甲神明,虽然常年受香火熏燎,又有若干处脱落,却仍可看出神明形貌狰狞,怒目圆睁,虬髯连鬓,毛根出肉,浑身筋凸,手持长戟巡天,气势逼人,凶神呼之欲出,悬在高处俯视着祖庙。
按说这间大屋是村堡中的祖庙,是用于供奉先祖牌位,顶壁上却绘有如此凶神,实属违背常理,我之前听周老头说了通天岭飞仙村的由来,知道祖庙中的凶神是镇伏妖邪之意,但是绘在屋顶上,这倒出乎我意料之外,难道通天岭的山口就在祖庙里?
大烟碟儿带有先入为主的成见,越看越觉得通天岭这地方不一般,他告诉我这山里八成有古墓,汉代诸侯王墓,多半是斩山为廓,而且有汉墓的山,山名大多与灵兽有关,龟山、蛇山、狮子山都有汉墓,伏牛山通天岭能没有吗?
可能是明朝末年通天岭地震,打猎的山民们目睹有飞僵在山口中出没,周遇吉率领窟子军造此村堡,是为了镇住深山古墓中的邪气,怎么想也是这么回事。
大烟碟儿心里发痒,说道:“可惜不知道通天岭汉墓的入口……”
我低头看了一眼,通天岭汉墓的墓门,也许正在我们脚下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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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计通天岭下有个地洞,可以直入山腹,这村堡的位置正在地洞上方,看祖庙地面有刻着阴阳鱼图案的两块石板,飞仙村中的房屋,以八卦方位分布,三重三层的房屋当中围着祖庙,祖庙地上是两眼古井,这两眼井暗指阴阳,对照屋顶的持戟天神可以推断,井底一定通到山腹。
飞仙村造成这样,主要用于防御,如果内部没有水源,再怎么壁垒森严也难以长期固守,水井正在祖庙大屋下方,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我想得没错,以阴阳端公周遇吉相形度势的本领,他的村堡不止能抵御土匪豺狼,也挡住了通天岭的山口,可以说是占尽形势一举两得。
至于大烟碟儿认为山里有汉墓,我觉得他是想当然了,斩山为廓的古墓,墓主身份不会在诸侯王以下,通天岭是座石崮形大山,险峰耸峙,云奇雾幻,看着都让人眼晕,不举倾国之力,绝难在山中开凿墓穴,要说通天岭中有汉代诸侯王墓,你得先断出墓主人是谁,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两千年来,似乎没有哪位王侯葬于此山,所以说飞仙村下的地洞里有东西是没错,却不见得有汉代诸侯王墓。
厚脸皮问道:“怎么着老大,咱这是要进通天岭汉墓取宝?遇上飞僵怎么对付?”
大烟碟不以为然:“哪有什么能飞的僵尸,你没听周老头说吗,明朝末年这里发生过地震,当时地动山摇,鸟兽奔逃,有个全身尸臭的东西,趁山崩地裂逃出通天岭,却遭雷击,又在深涧中被枯藤缠住,尸身都让野鸟啄烂了,当地的山民迷信无知,以为那是飞仙或飞僵,其实不管它是什么,早在当年就没了,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怕?”
厚脸皮道:“我可不是害怕,我本来都快对生活失去信心了,都不相信世上还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但自从遇到你们哥儿俩,路过乌鼠洞掉进坟窟窿里都能捡到宝,我就知道该我发财了,既然敢跟你们混,当然是抱定了一条道走到黑的决心,只要能挣大钱,我他妈的罗锅趴铁轨,死了也值了。”
大烟碟儿虽然也贪,但是让他盗墓挖坟,还真没那个胆子,况且没有准备,空着两手怎么干活儿?他只是随口一说,见厚脸皮当真了,忙道:“凭咱这三两个人,一两条枪,可干不了这么大的活儿,眼下还是先收了周老头的沉香椅,等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我说:“你们俩怎么还商量上了,就好像飞仙村下边真通着汉墓似的,有没有古墓可还两说着。”
大烟碟儿道:“那倒也是,可我就纳着个闷……”
我们俩说话这么会儿功夫,厚脸皮打手势问傻子:“祖庙地面的石板下是什么所在?”
傻子比划了几下,看那意思好像告诉厚脸皮:“下边是打水的地方。”
厚脸皮不信:“光有井……没别的?”他见从傻子那问不出什么,就抓住固定在石板上的铁环往上提,用尽了全力,才缓缓将厚重的石板挪到一旁,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祖庙的地面有两块活动石板,像两眼井,实则通着一处,洞口边缘还有半捆朽烂的井绳,确实是口古井,但是看起来已有上百年没人打过水了,他探着身子往下看。
我说:“二皮脸你怎么把石板揭开了?这要是他们村祖庙里的风水井,不怕周老头跟你玩命?”
厚脸皮到:“瞧你那点起子,一口井有什么怕看?我说你们俩也过来瞧瞧,这下边好像什么都没有。”
我和大烟碟儿嘴上说不能随便动人家祖庙中的古井,心里却是好奇,过去拿手电筒往下照,见井里又宽又深,阴森森的看不到底。
厚脸皮道:“你们不是说这下面有古墓吗?在哪呢?”
大烟碟儿说:“有古墓也是在村旁的大山里,井底多半有暗道通着山口。”
厚脸皮瞪大了眼向下张望:“这里头黑咕隆咚的,谁看得见暗道在哪?”
我说:“你胆大不含糊,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尤未落,厚脸皮忽然大头朝下扑进了古井,我和大烟碟儿见状无不愕然,心说:“他还真敢挺身而出?”
刚这么一愣神儿,只听大烟碟儿“哎呦”一声,也翻身掉落古井,我发觉情况不对,一扭头,看见傻子正冲我过来,刚才那俩人全是让他从后边踹下去的。事出突然,毫无防备,等我明白过来也躲不开了,傻子身材胖大,像堵墙似的压过来,他也不用伸腿,拿肚皮一顶我就站不住了,顿觉两耳生风,身在虚空不住往下坠,掉下去很深还没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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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瞬间,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坏了,傻子准把我们当成了进村搜皇粮的鬼子,要不就是动了人家祖庙里的风水井,傻子不饶,才在身后下此黑手,飞仙村下的古井怎么这么深,也不知底下还有没有水,要是掉在枯井里……”
这念头还没转完,我已扑通一下落到水里,身子由高处下坠,冲力不小,掉进水里一个劲儿往下沉,我接连喝了两口水,急忙闭住气浮出水面,所幸是百忙之中,手电筒还握着没丢,睁眼一看井底都是石壁,比我先掉下古井的那两个人,厚脸皮会水,大烟碟儿却是旱鸭子,喝了半肚子水,呛得半死,我和厚脸皮架着他,拨水移到井壁边缘,扒住一条裂隙才喘得口气。
厚脸皮气急败坏,指着头顶破口大骂,又说些没边没际的言语恫吓,可高处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井口的光亮,想是傻子已经把祖庙中的石板推拢了。
飞仙村古井不下数十米深,宽也有十几米,水质有如黄汤,阴冷透骨,我们身上从头到脚全湿透了,我和厚脸皮还可以勉强支撑,大烟碟儿虽然没被呛死,却也冻得嘴唇发紫,全身发抖,嘴里说不出话,上下牙关咯咯作响,我揪着他的衣领,才不至于让他沉到水下。
我对厚脸皮说:“你省些力气别骂了,祖庙下的古井太深,村堡内又是层层壁垒卦门森严,我看在下头放几斤炸药点了,声音也传不上去,况且正是那傻胖子下的黑手,你还指望他再把咱们仨救上去?”
厚脸皮啐道:“啊呸,我不骂他,我还夸他不成?你别让我上去,上去就让周老头和这傻子知道我的厉害,我倒想真看看这俩人劲得住我几拳几脚!”
我说:“狠话都不够你说的了,你要真有那么厉害,也不至于让傻子一脚踹下来,没那两下子就别冒充大头儿钉。”
厚脸皮说:“算我嫩了,看走眼了,我真没瞧出这傻子肚里揣着那么大的坏,再说你不是也没瞧出来吗?”
我说:“咱俩不提这个,得先想个法子出去,井水太冷,我腿肚子都快抽筋了。”
厚脸皮道:“谁说不是,我也快不行了,再过会儿咱这三个人的小命全得扔在这,你说你们俩穷光棍死了也就死了,我妹可还在家……等着我呢,咱能忍心……能忍心让妹妹找哥泪花流的人间悲剧发生吗?有什么……什么……什么办法赶紧想……想……想想啊。”
我听厚脸皮说着说着就哆嗦上了,我也是手脚麻木,冷得难以支撑,那手电筒浸过水,不知是不是要短路了,明一阵灭一阵,可能随时会坏掉,我急于找出路,不便再多说了,但见井壁溜光,到处长着湿苔,别说是我们这仨人,换成猴子也爬不上去,之前听周老头说飞仙村下是个山口,古井下备不住有条暗道,我告诉自己别慌,定下神细看周围地形,发现一侧的井壁下有天然裂口,大部分淹在水下,手电筒照见岩壁上青苔斑驳,我心知飞仙村下的这眼古井,当年水面要比如今高得多,后因水土流失,水面逐步下移,才显出这道岩裂。
我们只求赶紧离开冰冷的井水,见有出路,直如见了救命稻草,扯着大烟碟儿泅渡进去,岩裂下面极宽,水面上的间隙却仅能容拳,前行五六米,进了一个洞穴。此时手电筒不亮了,我们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了,摸着黑爬上岩石,三人身上都冷得打颤,脱下衣服裤子拧掉水,这湿衣服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穿。大烟碟儿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光着腚蹲在地上到处摸烟,想要抽根“压惊烟”,可纸烟早就泡烂了,只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响簧打火机,我让他抖去水,按了两下还能打出火,怎知刚打出些许亮光,忽然有个人吹了口气,呼地一下就把火苗吹灭了,我们皆是一惊,齐声问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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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脸皮说道:“是我是我,别叫这么大声,咱都光着腚,能不能别给亮儿了,怪让人害臊的。”
我说:“别跟着添乱,要是连你这种二皮脸都臊了,我和碟儿哥的脸还他妈能往哪搁?”
大烟碟儿说:“一丝不挂是不雅,很影响咱仨的正面形象,好在都是爷们儿,这也没外人,有什么不能看的?”他说完话,再次按着了打火机,我们眼前总算有了些许亮光,大烟碟儿一看他那沓子钞票让水浸得稀烂,急得直抖落着手,连声叫苦:“可要了我的命了,艰苦奋斗二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我说:“要不是二皮脸把人家祖庙中的风水井揭开,傻子也不至于在咱身后下黑手。”
厚脸皮说:“我可是比谁都冤,那个傻老赶貌似忠厚,骨子里却是大大的狡猾,偷喝了咱的棺材酒不说,又怕咱们找他算账,设计将咱们引到祖庙里灭口,不是我说你们,这简直是明摆着的事,平时你们哥儿俩一个赛一个,都比犹太人还精明,愣看不出来?还让我替傻子背这么大的黑锅?”
大烟碟儿身上冷得瑟瑟发抖,哆嗦着抱怨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困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地洞里,冻不死也能把人饿死。”
厚脸皮道:“我可不是怕死的人,怕的是死不了活受罪,受完罪还得死,那才真叫倒霉,更倒霉的是死后都没人给咱收尸,尸首扔在这让蛇鼠啃噬。”
大烟碟儿惊道:“啊?你说有蛇有耗子?”
厚脸皮道:“有没有蛇我说不准,水鼠可是真有,刚才还从我脚边跑过去一只。”
置身在阴冷的洞穴之中,面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身上脱个溜光,湿漉漉冷飕飕,周围又有水鼠,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冷不防让它们啃一口也是要命,大烟碟儿绝望之余越想越怕,怕是因为不想死,所以他改变主意,不准备坐以待毙了。
我说:“既然飞仙村祖庙下的古井,一直通到山里,定然有路可走,虽不知是死路活路,却总好过留在这里等死,我看行得一步是一步,咬咬牙抗过去,说不定还有生机。”
大烟碟儿道:“言之有理,但凡成大事儿的伟人,全是这路子,明知有险阻,苦战能过关。”
厚脸皮说:“那咱就别跟这歇晌了,反正我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挣不着大钱活着也没劲。”
我们三个人说定了,想找路往深处走,只穿了裤头和胶底鞋,湿衣裤打成盘结,斜背在身上,奈何没有光亮,在漆黑的洞穴中寸步难行。
厚脸皮找大烟碟儿要打火机,好在前边照个亮儿,免得看不见路掉进水里。
大烟碟儿说:“别介,你们俩虽然是我兄弟,可我该批评你们还是得批评你们,你说你们俩整天划火柴抽烟的土主儿,哪知道我这打火机啊,这叫丢朋,镀金的,里头带响簧,一打丢儿的一声响,是带得进大饭店能应付大场面的玩意儿,如今我浑身上下就这么一个值钱的物件了,交谁手里也不放心,还是自己拿着稳妥。”
厚脸皮不信:“至于吗,一个破打火机,我丢两下能丢得坏它?”
大烟碟儿不敢在前边带路,又舍不得把打火机交给厚脸皮,只得想个折中的办法,让我拿着。
我提前告诉他弄丢了我可管不着,说完摸索着洞壁要往前走,发觉手指触到的地方疙里疙瘩,不像岩壁,用铜制响簧打火机的光亮照了照,似乎是隆起的树根,什么树根能扎到地下如此之深,想象不出这得是多大的树,再说之前也没看见飞仙村有那么大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