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桢看着邵循稳稳当当的坐在皇帝身边,坐在属于自己母亲的位子上,想到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如今这样狼狈,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鄙夷,她就从心底里泛出深切愤怒和怨恨来。
公主几乎克制不住想要质问皇帝——是因为她么?就是因为美人在怀,就这样置结发妻子于不顾,连即将临盆的女儿苦声哀求都可以视若无睹。
但是皇帝今晚发的火让赵若桢尚有恐惧留存在心里,她的这种怨恨不满,不仅不敢说出口,甚至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尽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不去看邵循。
“父皇,只是去说几句话……我和母后已经许久不曾跟您说说话了……用不了多久……”
这样低声下气、不顾尊严的恪敬公主是以往赵循从未见过的,她看上去也确实可怜,只是……
邵循下意识的攥紧了皇帝的衣袖。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皇帝不动声色的去握住了她的手。
邵循怔了怔,没有转头去看他,只是紧紧的反握住那只带来安全感的手掌,心里翻腾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赵若桢带着微弱的期待,看着皇帝:“就今天这一次……”
皇帝的视线落在女儿的脸上,片刻之后移开:“夜深天冷,今晚你不要回府了,就在宁寿宫留下陪陪太后吧。”
说着握着邵循的手,重新阖上眼睛,敲了敲扶手示意起轿。
赵若桢没想到皇帝说走就走,连一点念头都不给人留下,不由焦急的扬声道:“父皇……父皇!我不走,您要是不答应我就站在这里等您!”
皇帝仿佛是有铁石心肠,他不为所动,垂下眼吩咐道:“将公主送去宁寿宫。”
当即便有宫人应是,颇有技巧的挤开赵若桢身边的侍女,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将她搀扶着控制在了手中。
赵若桢现在力气都使不出来,挣扎了几下一点用处都没有,眼看着轿辇已经抬走,忍不住想要下死力气挣扎。
刚动了没两下,就感觉腹中发出一阵抽痛,她捂着肚子呻吟了一声,停了一会儿才恢复了过来。
此时她抬起头,眼前却哪里还有御驾的影子?
直到回了甘露殿,皇帝也没提起方才的事。
他不提,邵循也不想提,两人便默契的当这事已经过去了。
皇帝方才在大殿上显得有些醉,但是到了这里,除了眼神稍显倦怠,倒是看不出和平日里有什么不同了进了内室,邵循帮皇帝将披风脱下来,又去解他胸前的衣扣,刚解了两颗,就被他攥住了手。
邵循刚刚疑惑的抬起头,就被人牢牢地抱在了怀里:“不许动。”
她忍不住笑了:“你这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啊。”
皇帝低头用力在她耳畔亲了一下:“你说呢?”
邵循偏过头去吻了吻他的唇角,眼睛弯起来:“我瞧您是装醉。”
皇帝去吻她的眼、鼻尖,最后落到唇上,两人极其亲密的交换着每一寸气息,直到皇帝的呼吸难以抑制的沉重了起来,他这才抬起头长叹了一声,放开了她。
邵循忍不住笑着咬了咬殷红的嘴唇,继续帮他换衣服,却又被制止了。
“陛下?”
皇帝摸了摸她温热的侧脸,道:“你也累了,叫何晋荣进来伺候吧……朕今晚去榻上睡一晚,你好好休息。”
“嗯?”邵循不解,搂着他的腰不撒手:“做什么不睡在床上?”
皇帝摇摇头,语气貌似平静:“朕今晚酒意到底有些上头,可能不如以往节制,万一再被你招惹两下,若是分寸把握不到伤你就不好了。”
他说话的语气非常正常,以至于这一番……的话让邵循乍一听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甚至还下意识的点了两下头,过了片刻她才愕然明白过来,皇帝方才用镇静自若的口吻说出了什么样的话。
邵循当时就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又羞又恼,将已经替他解下来的腰带丢回到他身上,啐道:“呸,谁招惹你了。”
皇帝忍不住扬声笑了,接着再次吻了吻她的发顶,又伸手摸了摸她尚且没有起伏的小腹,这才施施然去了外间,留下邵循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直到被伺候着梳洗完还没有平复。
这天皇帝果然睡在了外间,但是其实也只跟邵循隔了一道隔扇而已。
邵循难得独占一张大床,却反而睡不着觉了。
明明已经暖好的被褥极其柔软,汤婆子裹了细致的绒布放在脚后,被子里暖洋洋的,一点也不冷,她总觉得缺了什么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过了好半天,邵循烦躁的睁开眼,经不住有些委屈的开口:“陛下……您是不是睡着了?”
“还没有……”皇帝听了她的话,立即翻身起来,披着衣裳一边赶到床前俯下身查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邵循半撑起身子搂住了他的脖子,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我……我睡不着。”
皇帝护着她的脊背将她环在怀里,闻言一愣,接着无奈道:“是谁说不招惹朕的?”
“我没招惹您,”邵循好半天睡不着,闻言更是委屈,语气经不住带了嗔怪和撒娇的意味:“谁要您做什么了。”
皇帝好笑,像捏小猫一样捏了捏她的后颈,接着掀开被子上了床,搂着邵循遮住了她的眼睛:“好了,朕陪着你,快些睡。”
邵循这才满意了。
说是睡不着的女孩子不过片刻就沉沉睡去,反倒是本来有些醉意的皇帝彻底没了睡意,只能无奈的搂着怀中的宝贝,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