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到一边吩咐秦氏道:“你去叫小厨房……罢了,传给御膳房吧,叫他们准备些好克化的吃食送过来。”
秦氏动作快,没过多长时间,几碗清粥配上几碟清淡精致的小菜就从外边一路送了过来,带着厚重的食盒,还是热腾腾的。
当食物摆上炕桌,邵循便劝太后多少吃几口。
太后下意识的摇头:“桢儿那边瞧着不顺利,我吃不下。”
“不成,”邵循难得强硬的坚持道:“臣妾也还没进膳,这次想跟太后一起,您要是不用,臣妾就陪您一起饿着。”
她对着太后早就不用这种生疏的自称了,这次换上,就是说明这话相当认真,加上她又有孕在身,让太后不得不重视。
太后本也不是多么强势坚定的人,见邵循这样坚持,便不自觉要退一步,于是婆媳二人对坐着在炕桌上就着小菜各自吃了一碗粥。
吃了东西,太后的脸色好歹缓了过来,也有力气跟邵循说话了。
她这才知道,皇帝陪着太后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因为前朝要准备元旦大朝宴,又匆匆赶回去了。
“这孩子来的时候太不巧了。”太后忧愁道:“赶上正月初一,又是大朝宴,又是……”
“对了,下午还要在后宫还要宴请诸位命妇夫人,”太后现在才想起还有这一件大事,她摇摇头:“罢了,我是没心思去了,皇后,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别误了大事。”
这元旦的重头戏就是两个,一是前朝朝宴,宴请王公大臣和各国番邦属国使者,有象征万国来朝的意思,除非皇帝驾崩,是重要到就是抬也要抬上去参加的场合。
二就是后宫宴请所有有品级的命妇公主等女眷,在妇人看来,也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场合,可偏偏赶上这时候恪敬公主生产,在太后眼里,每年一次的宴会即便再重要,确实也不如孙女和外孙子的命重要。
皇后的独生爱女在鬼门关还没出来,她心里头难免慌乱,闻言挣扎道:“母后,您说若桢这个样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一刻也离不开啊。”
她这话作为皇后来说很不合格,但是作为母亲却也让人同情理解,没人能说出什么不是,蔺晨也在一旁红了眼圈,感激的看向岳母。
太后虽对她诸多不满,但是听到她关爱公主的话却也能理解,闻言皱紧了眉头:“宴会取消不得,不然……”
她说着灵光一现,看向邵循道:“贵妃代皇后主持也未尝不可啊。”
饶是皇后原本一心为了恪敬公主在纠结担忧,此刻也不禁眼皮一跳,下意识去看向了年轻的贵妃。
邵循心下紧了紧,甚至连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她面带无奈:“娘娘您这是病急乱投医,出得是什么主意啊,我进宫才几天,连流程都是一知半解,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还不如一开始就取消的好呢。”
说着她抬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还是去撑一撑吧,太后这边我来照顾,若是公主有什么变动也立即差人想您禀报,您要是觉得实在走不开……也不知道德妃和淑妃对宴会的流程熟不熟悉……”
皇后愣了一下,低头思索道:“贵妃说得很是……她们没办过,也不一定能办好,那……时候这边有什么事,一定要要及时通知才好。”
说着她对身边的蔺群道:“驸马守在这里不要动,若桢知道你在,心里也会多几分安心的。”
蔺群的妻子正在生产,长子或者长女即将诞生,正是又激动又恐慌的时候,压根也没想那么多,闻言胡乱的点点头:“娘娘放心。”
倒是一开始劝皇后回去的太后非常微妙的顿了顿,想了想还是直接道:“你去吧,这里不缺人。”
皇后看了一眼产房,最后还是一咬牙,离开了宁寿宫。
邵循拒绝太后的提议当然不只是因为她自己做不来,因为后宫的宫宴不分大小,都是差不多样式的,就算有什么不懂,旁边有个女官时时提点,只要不是太笨,一般也出不了什么错。
一是因为她眼看着太后这边人虽然不少,得用的却不多,皇后身为人媳,她的女儿被太后奉如掌珠,无所不应,她本人竟然意外的和太后不算亲近。
太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伤了脚守在这里,从半夜离开宴席到现在,四个来时辰不睡不休息,还粒米未进,竟连个能劝的人都没有,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偏生就是没人上心,这也未免太离谱了。
再就是她若是替代皇后的位子,名义上是因为皇后脱不开身,权宜之计,但是看在外人眼里名不正言不顺,还不一定能说出什么话来,暂代后宫之主固然出风头,但是也难保会有人会猜测这是她有意僭越,觊觎后位。
反正这在邵循眼里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干脆一推四五六,谁爱去谁去好了。
等皇后一走,蔺群是男人,在太后和贵妃面前不是很方便,就角落里一个人坐着。
太后不愿意去休息,只说自己睡不着,邵循便着人拿了几床厚厚的垫子塞到她身旁,让她倚坐着还舒服些,又将炕桌搬走,伺候太后脱了鞋,将腿抬到榻上,盖上了毯子,邵循拿了棉锤,有一下没一下的帮她锤着腿。
这样下来,四周都是柔软的布料,把太后夹在中间,身上暖和又舒适,即便她嘴上说睡不着,但是身体却着实承受不住,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了许久,睡醒之后,太后睁开眼看见邵循正半趴在自己身边,闭着眼睛眉毛还隐隐皱起,似乎也睡的不怎么舒服。
产房内仍然没有动静,远处传来的是阵阵乐声,不知是前朝还是后宫的大宴歌舞的声音,隔了这么远还竟然还能传过来。
她怔愣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将身上盖的毯子张开,分了一半盖在邵循身上,将她裹严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