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循一怔,下意识的侧过头去,往皇帝身边一看。
——结果就看见站在一旁,神情呆滞,目瞪口呆中带着一丝尴尬的邵震虞。
“……”
“……”
父女俩个相对无言,还是邵循惊醒过来,发现亲爹在眼前,自己竟还腻在皇帝怀里。
再没有比这更尴尬的场景了,邵循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顶平了,方才的柔情蜜意瞬间消失,马上就想往后退一步。
但是皇帝仿佛不知尴尬为何物,揽着她的手松了松却没有完全放开,就借着这个劲轻推了一把,带着她一同往亭中走去,期间路过邵震虞竟也没有多余的表示。
只是边走边轻笑道:“你在人前这样不谨慎,倒还是头一次呢。”
邵循心想,要不是你穿的花里胡哨的往这里一站,让她一时晕头转向什么都忘的一干二净,怎么会出这样的丑。
还有,方才就算一开始是意外,皇帝这样过了许久才出言提醒,也绝对是故意的。
仿佛是感觉到了邵循的怨念,皇帝忍着笑拍了拍拍她的手,压低声音道:“怕什么,他又不敢说什么。”
邵循微咳了一声,悄悄往身后看了一眼,果然见到邵震虞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虽然仍有些发僵,但是大体还是维持在“恭敬”“惶恐”的常见表情上的。
平常人家的父亲,见到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女婿搂搂抱抱,举止亲密,怎么着也得斥责她一句有失礼数、不成体统,可是到了皇室这里,邵震虞就只能当做自己眼瞎耳聋,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邵循甚至觉得,若是此时皇帝开口问他作何感想,他甚至能面不改色的说一句“陛下与娘娘相处融洽”之类的套话亭中的石凳早已换上了花梨木的大椅子,椅面和椅背上都铺了厚厚的垫子,皇帝扶着邵循坐上去,还不忘非常客气的邀请英国公一同入席。
邵震虞现在心情很是复杂,在惊恐失措间又掺杂着一点惊喜,一直在用不引人注意的视线往邵循的肚子上看,但是听到邀请却也只能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婉拒:“微臣身为外臣,不敢与陛下、娘娘同列。”
皇帝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勉强,接着便吩咐宫人上宴。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满了石桌,虽不如正宴时品类多,但是精致却胜上许多,从御膳房送到这里,打开来看还是热气腾腾,十分新鲜。
虽然自己的亲爹就站在一旁侍膳,但是一来邵循本就与他稍有隔阂不慎亲近,二来皇帝在她身边,她也很难去注意别人,因此不一会儿那种别扭的情绪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既然是小宴,又是为了贺生辰办的,自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那套规矩。
邵循咽下一口春卷,问道:“您怎么想到要在这里摆席的?”
“朕是看你这几日进饭进的不香,想着天气也暖和了,带你在外面吃一顿,也就是吃个新鲜。”
确实,现在正是三月中下旬,天气转暖,临着湖水往这里一坐,就感觉空气凉而不寒,非常提精神。
皇帝之前劝她常出来走走,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就算散步也只是从甘露殿到宁寿宫或是两仪殿,路上的景致她怕是都要看腻了。
皇帝垂首去摸了摸她的肚子:“要是没有这个,朕便带你出宫走走,也省的闷着。”
邵循道:“我在宫外住了十多年,反倒是宫里还没有逛完,也不需要舍近求远,等您闲下来,带着我在宫里走走就行了,何必兴师动众。”
皇帝知道她是进宫的时日还短,看什么都还新鲜,等过了一两年肯定就不这样想了。
宫里地方再大,也是被墙围起来的,几年下来必定是要觉得憋闷的。
“说起来,你家里的长兄前些日子是不是成亲了?”
邵循挑起眉毛:“这个就得问我父亲了。”
英国公听了忙道:“陛下所言不错,臣的长子数月前便已经成亲。”
“结亲的是哪家?”
“秉陛下,是左都御史沈同柏之女。”
皇帝沉吟了片刻:“他家里,门风算是正的了,你这个亲家找的也不错。”
邵震虞悄悄松了口气,谨慎的答道:“臣代沈氏多谢陛下赞赏。”
皇帝点点头,然后又冷不丁问道:“我记得你家里的次子,去年过了乡试,可是缘何未参加春闱?”
邵震虞这才扎扎实实的吃了一惊——邵揆也就罢了,那是英国公世子,还是贵妃的胞兄,皇帝有所留意也是常事,但是绍辉名不见经传,又是庶出,远不如长子有分量,怎么皇帝连他的事也知道的这样清楚?”
他对这个儿子也不太上心,顿了一下才在脑中翻出了他的事情,恭敬的答道:“这孩子年纪轻些,书院里的先生们看了他写的文章,觉得得中的希望渺茫,就算有侥幸,也会落入三甲之末,还不如再等三年,以求稳妥,他也自知学艺不精,便依从了先生们的话。”
皇帝对邵循道:“我就说了,你这哥哥年纪不大,人却极稳重,他这个时候应当是最意气风发的,巴不得一飞冲天,难为竟还能听得进劝,这样的年纪却有这样的耐性,有时候比才华文采更加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