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心顿时软的像是水一样,在赶路时那种焦急,在见到她之后渐渐平复下来,他摸了摸邵循的头发,“你有没有受伤?”
邵循听了这话突然一顿,直起身子去看皇帝的眼睛:“您是得到消息了么?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赶了夜路?”
皇帝无奈道:“昨天是靖国公的寿辰,朕待了一天之后晚上得到的消息,担心你出事。这才连夜赶回来的。”
邵循不禁皱起了眉头:“夜里骑马,得有多危险……我这里要什么有什么,能出什么危险,您迟一天回来也不打紧……”
皇帝揉了揉她的发顶:“什么样的准备也不可能万无一失,朕心里有数,”他立即转移了话题:“究竟如何了,报信的人只说你宫里着了火,现迁到了两仪殿,其余的一概不知……朕能不急么?”
皇帝是一路策马回来的,到了宫门口都没换御辇,抛下仪仗侍卫骑着逐日一路到了两仪殿的前广场,谁也没搭理就先进了寝殿,看到邵循睡的安稳,孩子也没出事,这才放下了提了一夜的心。
邵循知道他要转移话题,但是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顺着他的问题道:“这次多亏您送的调兵令,底下的人也肯尽心,再没有推诿搪塞的……该查的都查的**不离十了……”
皇帝一出口就问:“是皇后?”
邵循愣住,呆了好久才道:“……是、是淑妃啊……”
她完全不知道皇帝为什么问都没问,下意识的就猜是皇后——明明皇后被关在咸宁宫,连往外传话都很困难,统共能使唤动的人手加起来一起出动,也不一定能弄出这样的阵仗。
邵循当时意识到这是个针对她的局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淑妃,后来发现皇长孙和恪敬公主之子也涉及其中,就更加肯定了,甚至都不需要证据就能认定就是淑妃主谋——无它,这样企图一箭双雕,用一件事解决数个敌人,又心思畸拐的招数她太熟了,闭着眼睛都能闻到淑妃的那股味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往皇帝对这些事还算敏感,这次却完全猜错了方向。
皇帝的神色一动,说不出是什么意味:“……是淑妃啊。”
邵循总觉得他话里的意味不明,不禁疑惑道:“怎么,您很吃惊么?”
……还是在他心里对淑妃十分信任,心里留着不少旧情?
皇帝眼看着邵循半眯起了眼睛,神情也看是要往不妙的方向发展,连忙解释道:“朕不是吃惊——淑妃确实也是最有可能的一个,只是……”
他斟酌了一下:“若是皇后的话……”
他看着邵循纯粹而清澈的眼睛,怎么也不能把“要是她的话,就不需要慢慢来了,可以很快就给你腾地方”这样的话说出口。
皇帝略停了一停,将这话咽了下去:“她毕竟还有恪敬在。”
邵循摇摇头:“大公主那孩子是真的病重了,病情缠绵了有小半个月,就这样还能腾出手来做恶,未免也太厉害了些。”
恪敬公主虽然性情跋扈,很不好相处,一切的喜憎都摆在面上,但是这也证明她不算是个工于心计的人。
虽然很巧合的正好将钱太医调出了宫,但是相比于儿子病重还要抽出空来害人,邵循更倾向于公主府是被人利用了这次的机会,若不是蔺博的事情,保不齐还有别的事情等着钱太医。
公主府的中使司被审讯,也没有吐露出什么可疑之处。
邵循从头到尾将事情的经过向皇帝描述了一遍:“主谋是淑妃,这几乎可以盖棺定论,至于淹死的内侍是通过蒋婕妤里外串通,她是从犯还是被逼的或者是全然不知情就好查了,至于杨昭媛,看上去似乎是想浑水摸鱼。”
这又是新查出来的东西,那个受人捉弄的小太监回忆记得自己曾看到杨昭媛宫内的总管太监在向甘露殿窥视,后来路上的几只黑猫就是这样放上去的。
这位前面什么也没做,也不知道别的,但看着甘露殿起了火就想出手,此还险些放了这一条漏网之鱼。
杨昭媛曾经生过一个皇子,可惜落地没多久就夭折了,她究竟是什么心思邵循不知道,也没心思去猜,事情是自己做下的,就要去承担后果。
“人我都圈在她们自己宫里了。”邵循道:“等您处置吧,后边我不插手了。”
皇帝听着听着,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他已经知道这次的事情一定剑指邵循,但是没想到淑妃这么大的能耐和心眼儿,一环扣着一环。
除了没有算到皇帝这样信任邵循,以至于连调兵令都可以托付,其他的还真是什么都算好了,专等着她去踩陷阱,还是一个接一个的陷阱,一个不行还有第二个,打定主意要让她一尸两命,何其恶毒。
顺带连吴王妃和皇长孙都算计了一把,想要一举除掉两个心头大患。
他心里对于怎么处置淑妃已经有了定论,连细想都嫌浪费时间,但是转过头来看着邵循,却不知该如何怜惜才好。
皇帝捧着邵循的脸颊细细的摩挲着,轻声道:“都是朕疏忽了……”
邵循眨眨眼,紧接着就被抱在了皇帝怀里,感觉到他的手轻缓稳定的抚摸着自己的后脑:“你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邵循一愣,刚想要解释自己只顾着兴奋,除了一开始,压根没有受到惊吓,就听皇帝道:“是朕的不是,朕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宫里,你放心,以后绝不会留你一个人……在哪里都带着你……”
邵循的喉咙动了动,随即将自己的脸埋在皇帝肩头,“我、我当时真的吓到了,要是您在的话,我就绝不会害怕……您答应我的,到哪里都不会留下我一个人,君无戏言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