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桑每次都是这样,见不着父亲的时候想的都是怎么讨好他,好获得平时得不到的好处和体面,但是真的见到他,反而束手束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自己嘴里那些拙劣的奉承会贻笑大方,别别扭扭的恨不得没有见到他。
结果等皇帝走了又开始后悔,埋怨自己笨嘴拙舌,连句好话都说不出来。
这次也是如此,她一边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想要说些什么,脑子偏偏跟打了结似的,好不容易看到赵言枢才灵光一闪:“七弟真是越来越稳妥了,我、我瞧着比许多大孩子都聪明懂事,都是陛下教的好……”
皇帝忙完了一摊子事,心情不错,便带着笑意摇了摇头:“朕平日里也顾不上他,都是他母亲和老师在调教,贵妃为人师做得不错,你们趁还没出阁,多问问就是。”
赵若桑见终于无比自然的搭上了话,一边高兴一边又为“出阁”的话题感到羞涩,反而是赵若桐压根没注意什么出阁不出阁的,悄悄抬起眼皮,一门心思的观察皇帝的神情,见他看上去十分正常,对她们姐妹的态度也没有什么不同,心里也不知道是是不是该松一口气。
她低下头小声道:“德妃娘娘和母妃她们都已经回去了。”
皇帝听罢点了点头,低声问道:“贵妃在做什么?”
赵若桐一怔,接着下意识的跟四妹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话有点怪,但是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不动声色的道:“还有一点尾巴没有弄好,娘娘想来还在书房……她这阵子不知道是不是忙的感觉有些闷,看着精神一般呢。”
“闷?”皇帝顿了一下,看向女儿:“你觉得她是因此不舒服的吗?”
赵若桐没有敢肯定,只是低下头:“这就得问娘娘自己了。”
皇帝若有所思,让两个女孩子先回去,自己带着儿子踏进了门。
赵言枢一进家门就迫不及待的去见娘亲,被皇帝提着领子交给了秦氏:“去看看你妹妹又没有哭闹。
次间里邵循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一只手撑着额角,一只手就着炕桌在纸上写着字,听见近在咫尺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一双手按住了肩膀:“再写什么?”
邵循偏过头去看向皇帝:“怎么这会儿有空……是封笔了?”
皇帝点点头,去摸了摸她的前额:“是不是比平时热了一点?”
邵循道:“您从外面回来,怕是手凉的缘故……阿枢是不是一起回来了?”
“他回来就嚷着要见妹妹,朕没法子,就放他去了,待会儿再叫他来。”
邵循终于露出了笑意:“让他们玩去吧,小孩子成天拘着有什么意思,我又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皇帝这才挤着她跟她坐在一处,凑过去见她面前写的都是珠宝字画之类的清单:“怎么,给各家的赏赐还没拟好么?”
“那个一早就备好了。”邵循眼中的笑意消散,轻叹道:“这是以宁寿宫的名义给永兴伯家里额外添的东西……我想着他们家,特别是世子,也是当真不容易,这样的事,他一时受不了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皇帝问道:“蔺群现在如何了。”
邵循摇了摇头:“不太好,自从前几天大公主下了葬,给水给饭倒还知道吃,就是还浑浑噩噩的说不出话来,我派了太医去瞧,说像是失魂症,不过好在不算重,再养十天半个月,等他缓过来就好了。”
皇帝听后沉默了一段时间,才开口道:“恪敬这样狠心的性子不像兄长,一定是苏氏传下来的。”
邵循从心底里不赞同——她倒觉得别的地方也就罢了,但是这次赵若桢的所作所为才是跟怀悯太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等到邵循从中挑出了厚厚的礼单交给玉壶让她传下去,皇帝不想再提那档子乱七八糟的事,又见邵循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含怨,反而看上去相当平和,便试探道:“你这几天睡得早,好不容易两下都清闲了下来,陪朕说说话可好?”
邵循看了他一眼:“我坐得久了,头晕不想说话。”
皇帝心里有了数,便点点头:“那就躺着说。”
邵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横抱了起来,她哭笑不得,捶了皇帝的胸膛两下,结果反倒是自己的手痛:“你做什么?”
皇帝微微一笑,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温声细语道:“是你说坐着头晕……”
邵循被堵了一下,在他俯身过来的时候连忙伸手挡住他的胸口:“今天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