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帮忙吗?”禅院甚尔问。
一秒钟,禅院弥音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津岛家和实验的关系,想了想,虚心发问:“你收费吗?”
“啊,”停顿一会,禅院甚尔想了个价格,“我出手两千万起,可以给你打八折。”
“那算了,你走吧。”
禅院弥音嫌弃地推了他两把,自己能搞定的事就不图甚尔来帮忙了,不能花这冤枉钱。什么啊,他根本就不是来诚心帮忙,而是给自己揽活的。
禅院甚尔用手掌抚稳坐在肩上的儿子,禅院惠抱着他心爱的小鱼缸,扁了扁嘴:“小姑,我还能再过来玩吗?”
“不用惠惠找过来,过段时间小姑会来找你玩的。”她捏了捏小孩的爪子,又拍拍他的脸颊,看出来小孩其实不想走,鼻子被冻得通红,执拗且静默地用黑亮的眼神看着她。
但是惠惠这样挽留的眼神真的好可爱哦,她好喜欢,在心里小声说了一句抱歉。
禅院甚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要不惠留给你养?我看他也挺粘你的。”
“我是想和惠惠在一起啦,不过你——”禅院弥音上下打量她的二哥,胡茬也没刮,衣服不知多久没换,懒懒散散地扛着少年,比起孩子的爹更像是人贩子,哪哪看都不对付,“你这父亲怎么当的,把儿子送人的话也好意思随便说哦。”
“反正我懒得养,交给你也不错。”
禅院弥音摆摆手:“过段时间吧,等我换工作稳定下来再说。”
她和禅院甚尔的工作性质差不多,都是天南地北跑的类型,刀口舔血,昼伏夜出,居无定所,生活作息十分不规律,哪里适合精细地养一个孩子。她觉得年幼的幼儿和温室里的花朵是一个性质,需要定时浇水、除虫、去除不必要的枝丫,眼见他们茁壮成长。
最重要的过程就是见证。
雇佣兵之间也有细分类型,甚尔**居多,禅院弥音以护卫为主。这种工作固然刺激,但是做久了也很无聊,无聊的禅院弥音本来近期就有想做的事,空不出大块时间接单,刚好,那就休息一段时间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好了。
禅院甚尔抱着孩子走远了,禅院弥音还站在原地,冲着他们遥遥挥手:“惠惠在东京等我哦!”
她尽全力踮起脚,好让自己的告别能传达得更远。
津岛修治站在她身边,双手抱臂,不肯施舍多余一个眼神:“你那么喜欢惠惠,怎么还愿意送走他?”
“津轻总归不是个适合旅游的地方嘛,我之前也和惠惠说过,在祭典的时候会让甚尔来接他。”双脚落地,禅院弥音回过头,反问,“你应该这么问,我也很喜欢你,为什么不送走你。”
津岛修治冷哼一声,不说话。
戳戳小矮子的头,禅院弥音凑近他,明艳带笑的脸突然在他眼前放大,禅院弥音推推他,往禅院惠离开的反方向走动。
“再说了,我答应送你的礼物是只送给你一个人的,当然只会给你看啊。”调皮地眨眨眼,特意强调的“只送给你一个人”,禅院弥音学着津岛修治说话的样子,将尾音拖得老长,懒懒的,像一杯咕噜咕噜冒泡的柠檬气泡水。
歪歪脑袋:“而且,你什么时候也学着我叫小侄子惠惠了?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津岛修治翻了一个白眼,惹得禅院弥音做鬼脸不停嘲笑。
她拖着津岛修治往山上走去。
冬季的夜晚会变得相当漫长,然而津轻的祭典会持续到天亮,人造的火光照亮了来时的路。津岛修治发现他们今天前往的山其实就是前些天大半夜离家出走散心的地方,只是天气没有那天冷,视野也没有那么黑。
四季疯长的野草横生倒伏,人工踩出的小路一路曲曲折折直通山顶。体力跟不上,津岛修治有点喘,爬上来的时候才知道山高得不可思议,像一把笔直的插入泥土中的剑。
禅院弥音在前面念叨:“我第一次到津轻的时候,因为是刚结束上一个委托嘛,时间有点急,就借了委托人朋友的直升机把我送过来。虽然直升机机长把我丢到这座山上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奇怪,他着什么急。”
津岛修治心说,凭你第一次找来时浑身鲜血的模样,一般人都会害怕的。
但他喉咙里好像有火烧,没能说得出口。
“虽然这里离津岛家还有点距离,不过哦,你看——”
他们到达了山顶。
津岛修治从禅院弥音身后走出来,山顶不像山腰那样树木丛生,而是光秃秃只有山石。他走到那块凸起的山石,上次他在这里还被禅院弥音推下山过。
几天前还在夜晚独自沉眠的城市已经苏醒,在群山高耸的阴影里,灯火璀璨的城市被缩成极小的亮光,那些耸入天际的高楼,车水马龙的大道被距离和高度拉成了细长的线,而城市里的人微小如尘埃。
那些因人而诞生的嫉恨、哀怨和仇恨都在自然前变得渺小。而人之于黑暗,不过是一点余烬。
“怎么样,风景很棒吧!是不是感到烦恼都统统飘到脑后了。”禅院弥音走到他身边,“很可惜之前黑漆漆的什么都没看见,不过当我知道有祭典的时候就决定带你来看看,要记得感谢我哦。”
慢慢将视线从前方城市的缩影转到身侧人上,津岛修治咽了咽口水,好缓解喉中的钝痛:“就这个?我的生日礼物不会只是来爬山吧。”
“当然不是,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