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真是冤冤相报,谁人逃不过这世道轮回呀。”
杨政道说:“孙儿还听说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萧珺道:“你说来听听。”
“孙儿听有些大臣,对此事颇有非议,甚至觉得裴虔通当年恶行有情可原。”
听到这里,萧珺看杨政道嘴上似说非说的样子,从容说道:“你说,你说。”依旧喂着池中的鱼儿。
杨政道吭了吭嗓子,说道:“有些人说隋炀帝是暴君,裴虔通是替天行道,为民除…..”杨政道眼睛瞅着萧珺脸色,不敢说出口来。
萧珺将鱼食一把全洒进鱼池,拍了拍手,拄着手杖,随走随说:“你不说,老身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先帝穷兵黩武,激起民怨,犯的那些过错,无论怎样,也说不过去。”
杨政道惊疑问道:“先帝之过,触怒人神,孙儿也有耳闻。但当今皇上却隶数裴虔通罪过,用意何在?”
“其实皇上就没想给咱杨家报仇,做君主的做忌讳的就是臣子的忠心,治罪裴虔通不过是拿裴虔通杀鸡儆猴、杀一儆百。”萧珺道。
“祖母说的极是,孙儿又长见识了。”
萧珺道:“你现在做了散骑常侍,整日陪王伴驾,应该知道皇上有句口头禅,叫做‘疾风知劲草’。君王最在乎臣子的忠心,哪怕昏庸的时候,臣子也是忠心。”
杨政道听了萧珺这番教诲,如同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又问道:“好歹裴虔通也不得好报,也算报了祖母的亡国之恨。”
萧珺摇了摇头,拄着手杖,进了屋子,轻轻摇头说道:“无恨了,再也无恨了。斩首也罢,流放也罢,淡看恩怨吧。”
过了一段时间,萧珺一人独坐前堂,正在翻阅老黄历,萧嗣业带着捷报来到杨府,一见侄孙到府上来,是许久未见,倍感亲切,杨政道也来到前堂陪着说话。
萧嗣业满面喜悦,躬身施礼:“侄孙儿拜见太夫人。”
“免了,免了。”萧琤喜道:“嗣业今日怎么有兴致,到府上来看老身啊?”
“天大的喜事,年前唐兵大败突厥,苏尼失部倒戈归顺,俘获了颉利可汗,如今得胜回京。”萧嗣业道。
“大汗也回京师了?”
“是啊,只不过义成公主,拒不归降,死于漠北。”
“唉……”萧琤长叹一声:“当年承蒙义成公主收留,咱祖孙才流亡漠北,她有恩于老身,老身却不能再见公主一面。”
萧珺哀叹内疚,心里酸楚,萧嗣业安慰道:“陈年往事,太夫人莫要太过伤感。今日我带来不少珍馐美味,欲陪太夫人和政道一起,同桌共饮。”
杨政道说:“兄长这个提议好,想当年我祖孙三人一起流亡,许久不曾团聚,不如今日陪老祖母多喝几杯,叙叙旧情。”
萧珺一看孙儿和侄孙儿都陪在身边,难得团聚,自然高兴,便命杨政道下去准备酒菜。萧珺又问萧嗣业:“嗣业今日如此有兴,莫不是为了庆贺大败突厥吧?”
“太夫人有所不知,颉利可汗兵败被俘,塞北草原群龙无首,皇上命我为使,出使草原,臣服漠北各部盟。”萧嗣业道。
“哦……”萧琤乐道:“能得皇上重用这可是好事。”
“是啊。”萧嗣业又道:“只不过草原大漠,长途跋涉,此行少说也有三年五载,不能时常来看望您老人家了。”
“无妨,无妨。”萧珺道:“侄孙儿也是英雄华年,与其留在京中养尊处优,不如建功塞外,励志四方,定有作为。”
萧嗣业踌躇满志,欣喜不已,言谈之间,杨政道已备好酒菜,祖孙三人一同入座,喜得举宴,不做细表。这才是:
大唐望族出萧门,满朝朱紫沐洪恩。
两朝君王称梁帝,八位宰相列唐臣。
江南方寸曾铭记,塞北万里亦留痕。
隋唐兴亡三百载,贵胄世出萧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