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了这四个人的心,邱晨也就没了大事,又跟赵九安排了在东跨院后头再起一个工坊的事儿。如今天寒地冻的还不能动土,这事也要等到出了正月了。
一切妥当了,邱晨也就安闲起来。陈氏却容不得她安闲,第二天就把针线房几个苏州绣娘赶出来的帐幔床帏窗帷等物拿来给她看,邱晨虽然不会做针线,但评判的眼力还是有的。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忍不住挂下满头黑线。
这些帷幔帐子之类的东西,选料考究,绣工精湛,可花样却都是些百子百福、榴绽百子之类的,邱晨捂额,新婚不是更应该绣一些寓意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的鲤鱼戏莲啊,鸳鸯戏水啊什么的么?这上来就是满屋子百子百孙……
僵化了好半天,邱晨才勉强撑起一抹笑容来:“绣工不错,针脚也细密……可是,这花样未免太单调了。”
陈氏看着邱晨笑道:“太太这话说的,您这一嫁过去,可就要立时怀上小公子才好。侯爷年纪可不小了,这子嗣可是头等大事!”
二十七岁就算年纪不小了?是了,搁在平常的富贵人家,二十七岁的男人,孩子都十来岁了。秦铮别说耽误孩子打酱油,什么都耽误了!
邱晨无奈地点点头:“这些花样我没说不好,只是也要换一些素淡清亮些的,到时候也能替换着挂一挂。”
陈氏见她如此说,也就答应下来:“嗯,那就再添几套,如今看来也赶得出来。”
邱晨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也别太赶了,索性以后慢慢置办也成,别让绣娘们熬坏了眼睛。另外,晚上再给她们多拨几封蜡烛过去,让屋子里亮堂些也好。”
如今是青江家的负责针线房,不过,年前青江家的去了南沼湖陪青江过年,这会儿就是陈氏代管着。听邱晨这话,陈氏溢出满脸的笑来:“太太的心太善了,那些绣娘就是做针线的,活儿不忙时也能歇歇,在哪里也没有赶绣活还惦记着她们会不会熬坏眼睛的。”
邱晨淡淡地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是将心比心,虽说她们为仆我为主,可也希望她们在不伤了身体的情况下做活儿。真要是她们的眼睛熬坏了,绣的再漂亮的活儿,我也用着难心安……”
说到这里,邱晨微微一顿,转眼看着陈氏笑的温如春水道:“不管是你还是她们,既然跟了我,就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只要尽心尽力,不吃里扒外地祸害我,我也总会尽力护着你们,总不会让你们没了下场。你是如此,丫头们是如此,绣娘们小厮们都是如此!”
陈氏心中感动,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睛却微微的有点儿发热:“太太如此心善,再生什么小心思,那可真是瞎了眼黑了心!”
邱晨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只让陈氏将绣活儿都拿下去。这些几乎全是红色绣满百子石榴的东西,实在是让人觉得压抑憋闷的很。
从安阳府回来,阿福阿满就被分出龗去睡了。
为了临时照应方便,阿满仍旧睡在东里间的炕上,邱晨搬到了东次间的床榻上。阿福则住在了西里间里。
晚饭后,邱晨哄着阿满在炕上睡着,嘱咐值夜的魏氏和梅子,好生照应着,这才又去西屋里看阿福。
刘氏在这里居住时的秋香色帷幔都撤了去,换成了靛蓝色素绸帷幔。炕对面的两对四出头官帽椅已经撤掉,换成了一架长条高几,墙上的福寿延绵四扇挂屏换成了阿福自己在安阳买回来的四幅书法卷轴,字是行草,写的行云流水,洒脱中又带着温润之意,倒是颇为符合阿福的气质性格。高几上简单供着一盆水仙,这会儿水仙花开的正盛,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蕊,在一丛翠碧之上,散发出缕缕幽香。
阿福还没睡,正坐在炕桌旁拿着一卷书在看。他的丫头渊虹在炕下的矮凳上,借着灯光整理着阿福明日晨练要用的练功夫。
邱晨挑帘子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她的目光一瞬,渊虹已经知机地站起身,曲膝行礼,却没有做声。
邱晨点点头,慢慢走到阿福身后,越过阿福瘦削的肩头看过去,就见阿福正捧着一本《东坡手泽》看的有滋有味,连邱晨进门走到跟前也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