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力道十分大,茗裳的身体狠狠地撞到了镇国公夫人身边的茶几,茶几上的茶盏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茗裳也跌倒在地上,连声音也发不出,蜷缩起身体,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这一变化,吓坏了屋子里的人,特别是镇国公夫人,那茗裳就直接撞到她身边的茶几上,然后落到了她脚边,吓得她瞠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变轻了,只能愣愣地看着站在面前,突然像修罗般阴鸷恐怖的儿子。
“暄和!”淑宜大长公主脱口叫道。
少年抬头看过去,一双眼睛眯起,一种妖异的神色从他眉宇间扩散,哪里还有刚才那温润如玉的模样?
对上那双变得妖异而阴鸷的眼睛,淑宜大长公主心跳漏了一啪,飞快地站了起来,过去拉住他,温声说道:“暄和,你刚回来,定是累了,先回去歇息会儿,等歇息好了,再过来陪祖母,可好?”
纪凛冷冷地看着她,薄唇翘起,似笑非笑道:“自然好了,不过我不喜欢这丫鬟,竟然学这种作态,教人看了就恶心。”
淑宜大长公主勉强笑了下,她自是看出了儿媳妇的用意。
一般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哥儿到了十三四岁,便会安排房里人伺候。这种做法一是为了让哥儿通晓人事,二是为了防止他因好奇那男女之事,被人骗去了外面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迷上那些颇有手段的窑姐儿,做出什么丢尽脸面的丑事。
这是世家中的现象,镇国公府也是如此,因着孙子的情况特殊,并没有放房里人,淑宜大长公主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强迫地在暄风院安排。直到孙子十五岁时,便由着儿媳妇去折腾,可惜,当时送到暄风院的丫鬟待不到一刻钟,便被人直接从院墙上丢了下去。
真的是从院墙上丢了下去,那些丫鬟娇滴滴的,摔得个鼻青脸肿不说,还有些摔断了骨头,十分可怜。这般酷戾的手段,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当时将镇国公夫人气得不轻,没想到他会如此反应。
有了这次的例子,镇国公夫人便没有再送人过来,却不想隔了一年,又起了这心事。这茗裳的神态有几分肖似曲潋,她们都知道暄和对曲家姑娘颇为特别,怕他又像上回那般直接将人从院墙上丢下来,便挑了个肖似曲潋的,让他看在曲潋的份上,将她留下。
却不想,他当场变了脸,竟然还将人踹伤了,实在是……
淑宜大长公主不知道说什么好,见孙子此时变了脸,担心他又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忙温声细语地将他哄走了。
等纪凛一走,淑宜大长公主忙让人将茗裳扶下去,找个大夫来看看。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了淑宜大长公主婆媳和乌嬷嬷、明珠两个仆人,乌嬷嬷淡然地上前给淑宜大长公主换了盏温茶,明珠手脚发凉地站在那儿,眼里还有未消退的惊恐。
她以前也隐隐约约地知道世子有时候不太正常,但是世子平时太过温和美好,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溢美之词都可以放到他身上,让人由衷地赞叹,所以便忽略了那种感觉。如今,她终于知道了这个秘密,却浑身发寒,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没命。
淑宜大长公主挥了挥手,乌嬷嬷识趣地拉着明珠下去。
等两人一离开,木然地坐在那儿的镇国公夫人终于回过神来,她一脸惊恐地看着淑宜大长公主,愤怒地道:“娘,你看他,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
淑宜大长公主皱眉,忍不住为孙子说话,“你不去挑衅他的忍耐性,暄和还是个好孩子的。”
镇国公夫人心中一堵,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她咬着牙,按压下翻滚的情绪,低头掩饰眼里的厌恶,低声道:“他这脾气越发的大了,动不动就翻脸,他这是怕世人不知道他的秘密么?他……”
“行了,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吧。”淑宜大长公主不耐烦地挥手道:“既然暄和不喜欢,那就算了。”
怎么能算?
镇国公夫人心里越发的不舒服,只要一想到那双面人的儿子,一股厌恶便在心口蔓延。那个妖孽,当初他出生时,就应该掐死了他的!
她心里翻腾得厉害,但是见婆婆明显不想她再多说,只得将话咽了下起,起身离开。
明珠浑浑噩噩地由着乌嬷嬷拉了下去,等到了小茶房时,便听到乌嬷嬷道:“刚才的事情,你记得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对人说。”
明珠打了个哆嗦,惊恐地看着乌嬷嬷,对上乌嬷嬷严厉的神色,感觉到心脏跳得几乎要蹦出喉咙,整个人都有些难受晕眩,她困难地点头,喃喃地道:“我什么人也不说,我什么人也不说……”
乌嬷嬷神色微缓,安慰道:“世子是个好的,你担心什么?”
明珠愣了下,缓缓地凝神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