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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复仇(2 / 4)

“舅舅狡猾。”

“嘿嘿。”宁宥知道瞒着儿子,只会让这猢狲更出尽百宝地去挖掘原因,只得道,“别挖空心思了,我妥协一下。还记得你爸刚被捕那天晚上我跟你讲的故事吗?”

“你小时候的事?记得,很苦。”

“喏,录像上的女人就是那个被我爸爸刺伤的厂长的女儿。她后来好像有出不完的气,追着我们打,打得我们都没法活下去。我脑震荡,我们搬家,我们改名字,都为了躲她。”

郝聿怀紧紧盯着妈妈,满是同情,却还是坚持道:“可现在舅舅打女人……也不对。”

“你说得对……”

郝聿怀抢着道:“刚才舅舅也说我对,可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对,电邮里你却说打得好,舅舅还回你一个笑脸呢?”

宁宥噎住了:“你看,你乱刨坑,刨得妈妈的美好形象碎一地了是吧。”

“其实你可以告诉我,做点儿小坏事是挺快乐的。然后,以后你也不能对我要求太高了。”

“这孩子谁生的啊?太精怪了,我吃不消。”

郝聿怀得意地笑,身子一扭,靠到妈妈身上,开始打游戏。这动作,自打他认为他是中学生,是大人之后,已经好久没做了。宁宥这才放心,似乎那段录像并未破坏母子间的关系。

简宏成一整天都在替简敏敏奔走,几乎发掘出他在本地的所有关系,只为将张立新捉拿归案。可下午时,他在新力的线人来电,有位外来的副总经理走马上任,看来是简敏敏的朋友。

简宏成完全不放心,想都没想,就赶去新力,却见大门口已经有几位工人在动手敲掉原本钉在花岗石上的“新力集团”这几个铜字,而铜字下原本修剪出“新力”两个字的黄杨树则是早被剃了光头,留下断枝残叶。简宏成心说真绝,做得真迅速彻底。可他没想到的是,更绝的还是针对他的,门口保安拦下他的车子,说是老板通知,不让他进门。

过了好一会儿,简敏敏才亲自从新坐稳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大驾亲临大门口,看望并慰问晒在太阳下的简宏成同志。简宏成坐在他的车上,眯着眼看着简敏敏走近。他不下车,只是降下车窗问:“过河拆桥了?想好九千万元怎么还了吗?”

简敏敏抿嘴轻蔑地一笑:“我只要把债务重组一下,拿原本就不属于我的张立新的股份引入一家好合作企业,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你,跪安吧。你只要把张立新抓回来就行了,别想插手我简明集团的事务。”说完,便毫不留恋地扔下简宏成走了。

简宏成完全惊住了,竟是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眼睁睁地看着简敏敏离去。

宁恕非要在新开的五星级酒店请一家人吃饭。大家坐下,座席中的孩子自然是众人的焦点。宁宥见儿子反正有人管了,便溜达出来找洗手间洗手。宁恕见此,等了会儿跟出来,等宁宥出来便半路拦截。

宁宥会意,笑道:“是明天我陪妈妈去探望唐叔的事?这么迫不及待?”

“你一定要去?忘了他的丑陋了吗?忘了那些风言风语了吗?”

宁宥深深看着弟弟,好一会儿才道:“当时我们家,有心的帮不上忙,比如外婆家;有能力的却唯恐避之不及,因为我们这个只有妇孺的家是眼看着起码十几年不会有起色的,谁都知道沾上就是大麻烦,而且是甩不脱的大包袱。人说救急不救穷,我们当时就是谁都不敢救的穷。一个一无所有、连工作都被简家屡屡打掉的女人,除了出卖色相,你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获得救助?”

宁宥说到最后的时候,忽然莫名其妙做了个动作,只见她微微垂下颈子,浑身显得娇娇怯怯,却在无助的脸上飞出一道勾魂媚眼,直射宁恕。

宁恕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与宁宥争论,可一见这媚眼,下意识地避开眼睛,浑身不自在地观察周围有没有人看着:“你……你干吗?”

宁宥冷笑道:“妈妈当年就是这么回事,把唐叔从稍好的朋友培养成铁杆朋友,但只差红线一步。要不然,谁哪来的动力一帮就是十来年?”

宁恕怒了,压低声音厉声道:“你胡说,不许乱说!”

宁宥则是继续冷笑道:“你又不是灰灰,灰灰那年纪还认识不到黑白之间的灰,比如你打简敏敏耳光那事,我在灰灰面前只好认错。你就别装嫩了。是事实,你得认。唐叔不管是心甘情愿也好,是糊里糊涂也好,他被我们利用了十来年,我们靠着他才活过来,我们怎么都不能装不相干。”

宁恕更怒,可他有些无措了,因为他知道宁宥不会乱说,何况是事关妈妈清誉:“你……你……不要想当然,你当时才多大,你能懂多少?”

“我比你大,我是女生,本来就是比你懂。你好好想想吧,回头别忘了来结账。”

宁恕目瞪口呆地看着姐姐离去,无法动弹。怎么可能?

陈昕儿刚好也入住了该酒店。她收拾完毕,便去餐厅吃饭。可她心中有计划,于是出电梯后便四处走走看看,了解环境。像她这种衣着俨然的,自然是不会有人上来盘问的。很巧,她看到发呆的宁恕。她觉得此人眼熟,可她并不愿被熟人看到,赶紧脚底抹油走得飞快,逃到拐弯看不见宁恕了,才放下心来。可回想一下,还是记不起这个男的是谁。她这两天睡眠不佳,有些记忆不良。

但她并未在餐厅用餐,而是找到主管询问有无二十人左右的包厢,明天用。以往,这种订酒店、订桌之类的事,她只要一个短信发给简宏成的助理,自有助理不仅将地方订好,而且安排车子接送。因此,当她自己出面时,一时有点儿不知谈些什么,想一句,问一句,慢吞吞的。幸好酒店的主管训练有素,什么客人都应付得来,有针对地向陈昕儿做出推荐。于是陈昕儿很快发现这事儿并不难,说话便利落起来,问题竟也是源源而出。很快,她便签字订下包厢。

离开后,陈昕儿脸上有些欣喜,想到宁宥说她有很强的组织能力,果然,被简宏成的助理渲染得多难、多不容易、多需要多头兼顾的活儿,其实不难。

带着自信的喜悦,陈昕儿来到曹老师家里。她在老师家门口踱步良久。及至一位楼上的邻居上楼后又下来,再次见到她,面露惊异,陈昕儿才连忙敲响曹老师家的门,免得被路人询问。

曹老师打开门见到是陈昕儿,很是意外,竟是怔怔地扶住门看了陈昕儿好一会儿,那眼神很复杂,但里面的内容绝对有慈爱,看得陈昕儿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曹老师连忙让陈昕儿进门,拿纸巾放到陈昕儿面前。

“陈昕儿,好多年没见了,这回是跟简宏成一起来的?”

曹师母听到声音走过来看,一见就惊呼起来:“哎哟,陈昕儿,好久没见,好久没见。吃饭了没?刚回来的?别哭,别哭,怎么了?”

陈昕儿心里设想过与曹老师两口子的见面,设想的所有场景中,唯有这关切是缺席的。她以为曹老师和师母会问她为什么躲那么多年不敢来见,为什么将日子过得如此混乱,甚至都已经忘记她的名字,等等。可想不到,连师母都叫得出她的名字。她猝不及防,“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曹师母赶紧给陈昕儿倒茶水、递热毛巾,然后,老两口坐着看陈昕儿哭。曹老师本来就长得近的眉毛更是连在一起。

曹老师等陈昕儿的哭声小了点儿,才开口和蔼地道:“才今天早上,简宏成给我来过电话,说他在这儿,明天过来看我。你跟他不是一起来的?”

陈昕儿摇头:“不是,他……”一说起来,陈昕儿满腹委屈,一肚子的话。她忍住哭,道:“曹老师,我本来没脸见您。”

“说什么呢,快别哭了,有委屈告诉我,等明天简宏成过来,我问他。”

“我……曹老师,我不想提他。本来昨天我们已经在结婚登记处,结果他又借口走了。我对他……不指望了。”

曹老师夫妇都大惊,难怪陈昕儿一见面就哭,哪个女人受得了男人在结婚问题上如此出尔反尔。曹老师道:“明天简宏成来,我批评他。”这一回,对简宏成宠爱有加,几乎当儿子对待的曹老师将“问他”改为了“批评他”,连曹老师都不认同了。

陈昕儿摇头:“算了,不提他。曹老师,我正在加拿大坐移民监。我想以后就定居加拿大,可能不大会回来了。明天是我生日,我想请大家吃个饭,算作辞行,以后见面可能性不大了。但……我这几年羞愧交加,一直躲着没敢见同学们,怕大家不肯来见我最后一面……”

“什么最后一面,现在又不比过去,现在视频聊天都行啊。别说丧气话。”

“是我心碎了。可我又好想见见同学们,我们(3)班曾经是多相亲相爱的团体,即使这么多年了,我还一直想着,叫得出每一个同学的名字。我只想去加拿大前再见他们一面,可我不敢,怕他们一个个都问我跟简宏成的关系。曹老师,请您以您的名义帮我邀请,好吗?不管您用什么理由,只要不提起我,省得他们问起什么,我实在没心情回答。请帮帮我。”

是简宏成将陈昕儿变成这样!曹老师有种儿子对不起别人家闺女的内疚,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好的,我来联系。正好我暑假要去美国帮我儿子管孩子去,听说他们也帮我们联系了老年公寓,如果看着好,以后我们可能也不回来住了,跟儿子去住。我也想叫大家聚一起见个面。我这就来。”

曹老师换上老花镜,却以老年人少见的时尚手法摸出一个苹果手机,翻开通讯录:“这手机是简宏成过年送给我的,我先打给他,让他明天白天不用来了,晚上一起去你包厢吃饭。要叫上他吗?”

陈昕儿想了会儿,点头:“也算上他吧。”

曹老师便开始认真地打电话。毫无疑问地,只要是在本地的同学全都答应出席。这就是当年曹老师掌舵,简宏成男主外,陈昕儿女主内的(3)班,特有凝聚力。陈昕儿放心了。

简宏成吃完饭上自己的车,见了司机,才想起晚上还有个睡觉问题摆在眼前。他忙一个电话打给田景野:“我今晚睡我弟弟那儿去,你那狗窝的钟点工该换了,太差劲。”

田景野笑道:“我家的钟点工是我,好不好?等着,我喝醉的时候会打扫。我现在应酬,不理你。”

简宏成却没笑,想了想,道:“我刚刚的饭局是跟一个老朋友,本意是想请他帮我查查我姐新招的副总是个什么角色,结果他给我一份刚整理出来的资料。我得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推敲。明天曹老师饭局上见吧。”

田景野依旧是不正不经地调笑:“明天周末啊,你竟然一整天时间都不理我?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一些活动?”

简宏成却实打实地道:“这两天的时间都扔在闲事上,我自己公司的事肯定堆积如山了,明天再不处理一批,有人得造反。有个客户等不及,买机票追到这儿来了。唉,知道我的线人怎么形容我姐公司的新副总吗?三十出头,中等偏矮,衬衫袖子被发达的肌肉撑得满满的。我怎么觉得像条小狼狗啊?”

田景野道:“班长,我看你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不如明天好好想清楚,你到底试图达成什么目的。如果只想为你姐好,她身边出现一条小狼狗,你就祝她‘性福’;她有债务重组计划,你就乐观其成。你有什么底线,你也直接告诉你姐,让她别试图挑战。别皱着眉头做救火队员,都是成年人,你该放得放,让她摔个半死也是她活该。”

简宏成不禁“嗯”了一声:“对啊,我只有一个目的。有数了,谢谢提醒。”

前面的司机不由得回头偷瞧一眼老板,难得见老板有不大精明的时候。

简宏成让司机载他去简宏图家,他等不到到家就翻看调查公司的朋友给的前段时期调查宁恕的蛛丝马迹。调查报告前面写着:对宁恕先生,我很难确定他想做什么,在做什么,唯有将他的行踪记录下来,请简总判断。

宁恕很忙,他的行踪记录有几天跟布朗运动似的,显示出充沛的精力。简宏成却仔细审阅,一边用红笔画出可疑部分。

而在简宏图的家里,简宏图接到哥哥要来的通知后,便飞一样地赶回家,先楼上、楼下查看一遍,然后一举冲进淋浴房,把身上的烟酒味冲掉。洗完澡出来,他拿手心挡住嘴巴哈了口气,闻闻有无酒味。他自己觉得没有,可难保哥哥闻不到。他眼睛一转,下楼进厨房摸出一头蒜,拧住眉毛吃下去一瓣。顿时,生人勿近了。

等简宏图将一切处理完毕,他哥大驾到了。但显然他是白处理了,他哥几乎只是匆匆扫他一眼,两只眼睛又回到一本资料上,径直坐到沙发上继续看。简宏图连忙将一杯水端到哥哥旁边放下,却不敢吱声,老老实实地坐在对面。

过了会儿,简宏成没抬头就问:“你的仓库在老松树街88号第67门?”

“是啊,怎么了?”

“最近有没有发现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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