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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离婚(4 / 4)

简宏成郁闷地道:“我回来找你谈。我争取在你起飞前回上海。”

“不要。我知道你要谈什么,你我已经活得废弃公序良俗,不用谈了。孩子还不能接受太多。我儿子近段时间已经承受了太多,我不想让他再纠结。”

简宏成一时没回答,低头想了会儿,笑了:“好吧,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不怕再多等几天。何况已经拨云见日了。说到你儿子,初中考第一的奖金有没有必要这么高?”

宁宥被问中心事,叹道:“家里出事,孩子在学校很没面子。他虽然说能承受,坚持不愿转学,可……我很卑鄙地经常偷翻他书包,出事后他的花销大了不少,大概多了点儿金钱外交方面的开销。因为只要花得不是很离谱,我觉得应该正视并暗中支持,现阶段他需要得到朋友的承认。我总不好平白无故地拿钱给他,同时我也觉得不能开那种乱给钱的口子,只好想出个艰难时刻依然考第一,非常不容易,奖金理当翻番的借口,特殊化一回,下不为例。你还责问呢。”

“不是责问,不是责问,你看我们都是钱多得没处花,绞尽脑汁找借口送钱,一样一样的,哈哈。我登机了。我第一次不想出差,只想回家。”

宁宥无语,不敢接茬,等着简宏成自己匆忙地说再见、挂断电话,才舒口气,放下手机。一通电话下来,她的眉头舒展了。简宏成很快发短信过来,告诉她银行账号。她回复的时候忍不住打出一行“多年来你是我的心理支撑”,想想删了,又打上“我打电话前已经烦躁了一天,现在……”,但还是删了,最终只回复两个字“收到”。放下手机,她的手按在桌上的六本书上,微笑了。

宁恕急匆匆地赶往赵雅娟的办公室。刚才赵雅娟秘书来电让他立刻去见,他赶紧从工地现场出来。他不知道赵雅娟找他有什么事。他与赵雅娟才刚开始试探着接触、磨合,彼此不知对方性格,因此他特别担心这种紧急电召,一般没好事。

宁恕一到董事长楼层,看见等候的大佬不止他一个,才放下心来。孰料,一个大佬刚从赵雅娟办公室里出来,宁恕就被叫了进去。他连忙整理一下衬衫再进去。

赵雅娟见了他就微笑道:“大热天的,把你们都叫过来,耽误你们工作啊,呵呵。你最远,我跟秘书说,你一来就插队。你刚从哪儿来?”

宁恕忙道:“谢谢赵总。我在拆迁现场,那些旧设备该卖废品,还是卖二手,部分卖还是整体打包卖,先接触几个下家看看。”

赵雅娟道:“行,这事你抓紧。我在缅甸投了个矿,最近项目开始有眉目,得立刻飞过去,采取下一步措施。明天飞机走。我可能会出去十天半个月,正好唯中也在北京跑批文。别人已经习惯了我经常不在,但你刚来,我目前最不放心的是你这一块,万事起头难。幸好你是熟手,但是,你在本市的人际关系是弱项。为此,我今晚特意安排两场饭局,第一场与刘局,我相信你已经接触过不少他的手下,我晚餐带你抄近路,以后关键事情直接找他;另一场是刘局的分管领导,他晚餐时间没空,我们找他餐后喝茶。以后的工作就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你自己尽力发挥。”

宁恕大喜:“赵总行前这么忙,竟然还……”

赵雅娟挥挥手,阻止宁恕说下去,笑道:“你晚上先回家换套衣服,直接去饭局,不用与我会合。”

“是。还有个问题,刘局那儿是不是该……”

“今晚纯吃饭。以后怎么谈,就靠你今晚观察试探了。时间很紧,我出差时你自由发挥。我早已说过,我全权委托你。”

“谢谢赵总,谢谢。”

“你忙去吧,顺便叫老樊进来。”

宁恕欣喜地出门。创立偌大江山的赵雅娟果然是魄力与才智兼具,跟着她做事,真叫一个爽快。

宁恕走后,赵雅娟当着老樊的面,将录音笔里的文件存到电脑里。一再地做,她已经做得顺手。她很清楚老樊是看不懂她在做什么的。果然老樊笑问:“又是什么新式武器?赵总真是先进。”

赵雅娟笑道:“唯中给我买的u盘,存电脑文件的。我以前的u盘太小,放包里总找不到,他给我买来这种大点儿的。你会不会也不知道u盘是啥?”

老樊果然不知,两人一起大笑。一个老上级,一个老部下,气氛自然非宁恕在时可比。

宁宥听简宏成的,立刻约了给过她名片的检察院同志,下午就赶过去见面。谈话很快结束,基本上只有她说明去向,留下各种联络方式。从检察院出来,即使还晒在太阳底下,宁宥都忍不住站着深呼吸了两下。不来之前,谁知道郝青林在里面说了什么呢?以郝青林对她的恨,即使灰灰再乖,估计也化解不了,总得一箭双雕,恶心她几下,幸好,看样子没把她牵涉进去。而且寻常人家还是忌惮来这种公检法机关的,让他们兜来兜去地问几句,就会怀疑自己过去或许真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做过郝青林的同案犯,宁宥本来就胆小,要不是简宏成提醒,她是恨不得赖掉不来的。可现在好好地、囫囵地出来了,从昨天开始的担心就放下了好多。让太阳多晒几秒就几秒吧,她心情大好。

她打开车门,开上空调,走出来到树荫下,等车子凉下去,思虑再三,给郝青林的律师打了个电话,告知进检察院面谈之事。律师听完了后,问她还要不要起诉离婚。宁宥一时被问住,忽然觉得拿不出早上拍着桌子也要离婚的气概,只能再考虑了。

宁恕站在赵雅娟身后半步,一起站在会所门口,送刘局与刘局的领导上车离开。等两辆车的车尾灯消失不见,赵雅娟依然有些失神地站着,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头对宁恕道:“回家吧,不早了。”她说着,跳上司机开过来的车子。

宁恕殷勤地站在原地,送赵雅娟离开后,转身去停车场取车。他都没走几步呢,赵雅娟的车子忽然掉头又回来,追上了他。赵雅娟从车窗里伸出脑袋问:“你家就在对面马路吧,搬家了?”

“没啊。”宁恕忙又站住,俯下身说话。

“那怎么还到停车场取车?走过去就到了。”

宁恕忙道:“最近工作结束得很晚,怕影响到我妈休息,我大多在酒店开房。老太太睡眠不大好。”这个理由早在宁恕决定住店,以避开简敏敏的袭击时已经想好了。

赵雅娟惊讶了一下,点点头,看着脸上带有明显疲惫的宁恕,一时心里有些复杂:“你早点休息,身体第一。”但是车子离开后,赵雅娟心里疑问重重,宁恕到底还想从她手上图些什么,以致如此拼命,如此狡计百出?

宁恕看着赵雅娟的车尾,不禁一笑。他觉得这是意料之外的加分,一时都有些忘了昨晚的风声鹤唳,脚步轻松地找到他的车子,开车去昨晚住过的宾馆,等进入宾馆车库,才忽然想起早上在餐厅遇见阿才哥的一幕。他今天真是疲劳过度,脑袋当机。这下可怎么办?

宁恕只好找个靠近灯光亮堂的电梯厅的位置停车,不敢下车,不敢推测一辆辆静静趴着的车子背后是不是隐藏着危机,不敢拿自己的安危在这个关键时刻冒险。他最近有很多事要做,出不得任何意外。他等待其他人来,不管是进电梯的,还是出电梯的,只要有其他人在,他就会觉得安全。他相信这么大的宾馆,即使再晚,总该有人进出,届时他再下车。

这几乎是宁恕与假想敌的一场比谁先眨眼的游戏。可是宁恕太困了,他的眼皮子一个劲儿地下坠,叫嚣着让他认输。

幸好有电话进来了。宁恕一看,居然是姐姐宁宥的,此时,接一下她的电话也好,就算是为了消除瞌睡吧。宁恕接通电话,道:“这么晚,什么事?”

宁宥也没指望宁恕给她好脸色。她也没好脸色,公事公办地道:“我三天后去美国学习两个月,你明天方便时当面跟妈说一声,注意化解她的情绪,一定要当面说。”

宁恕心头有十万个为什么蜂拥而过,为什么出国前三天才告诉他?为什么要他当面跟妈妈说?但他只是简短地回答一句:“知道了。”

宁宥追问一句:“三天内能跟妈妈说好吗?说完能告诉我一下妈妈的态度吗?”

宁恕道:“没意外我就不打电话了,我忙。如果没其他事我就挂了,在加班。”

“慢着。”宁宥沉吟了一下,问,“你前面一个工作,如果我没记错,是被你上司辞退的吧?”

“什么意思?”失去工作,被服务十来年的公司辞退,是宁恕最引以为恨的事之一,即使很快顺利高就,可依然耿耿于怀,因此一听宁宥提起,立刻奓毛。

“你别多心,我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我只是今晚想到一件事,想问问你,被辞退时有没有想杀了你上司?为什么想,或者为什么不想?再或者为什么不可以想?”

“什么意思?”宁恕被问得一愣。没等他回过神来,宁宥早将电话挂了。可正好电梯门开,一名男子从电梯里走出来,宁恕一看,条件反射似的冲出车门,与那男子遭遇。手忙脚乱间,宁恕试图把车钥匙放进口袋,手中的手机却差点儿滑落,宁恕又累又烦,不禁又大喝一声:“什么意思!”吓得刚出电梯的男子一个趔趄,惊恐地看了眼宁恕,拔脚就跑。宁恕完全没时间管他,冲在电梯关门之前,险险地一脚踏入电梯,进去后就死死地按住关门键,希望后面没人进来。终于,电梯平安地关门上升了,宁恕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宁恕才有时间回想宁宥刚才在电话里问的问题,立刻,一对眉毛竖了起来。他拿起刚才差点儿滑落的手机,打给宁宥,愤怒地责问:“你到底姓宁,还是姓简?”

宁宥早等着宁恕来电。她挥手让郝聿怀进书房去,一边让他别听,一边冷静地道:“我姓宁。显然你也想到了,那我解说起来更方便。我以前脑袋里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简家毫无人性地剥夺爸爸的工作是罪大恶极,才会引起爸爸的反抗,这都是从小听妈妈说的。但今天才忽然想到,咦,你不是也被辞退了吗?而且是连预兆都没有地辞退,但似乎你没那么大反应啊?这么一对比,我才猛然意识到我对这件事的认识停留在一个误区,不禁自问当年爸爸的反应是不是对的,哪怕有一点点的道理……”

宁恕听到这儿,烦躁地将电话挂断,都忘了是他主动打电话去责问宁宥的。他打开门进屋,将手机扔在床上,转身进去洗手间。

宁宥无奈地看看哑掉的电话,扭头对不肯走开倚门听着的儿子道:“无论有多少委屈,都不可以杀人,杀人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郝聿怀觉得不可思议:“这还用说?”

宁宥不禁汗颜起来,愣愣地看着儿子道:“思维定式有多可怕。”她从手机里搜出这四个字,拿给儿子看:“我上个月还在被杀的那家的儿子面前振振有词,幸好人家没骂我。”

郝聿怀给个白眼,继续低头研究“思维定式”这个词。宁宥只好拿了郝聿怀的手机,给宁恕发去一条短信:“我没恶意,纯学术交流,有空请你研究一下思维定式,欢迎切磋对过往看法改变的问题。你姐。”

宁恕从洗手间出来时还是咬牙切齿,看到宁宥的短信披着陌生号码的皮乘虚而入,不依不饶,揪着他被辞职的痛处乘胜追击,宁恕不禁暴跳如雷。他眼前都能看见远处的宁宥撇着小嘴,轻蔑地拿手指戳着他,伶牙俐齿地讥笑:来,我们就事论事,只做学术交流。你自己被开除,却想都没想去杀你老板,因为你知道这事荒唐,这事不对,那么用你从中学到大学的逻辑来思考问题,爸爸被劝退,固然有当时社会的原因,但是……

就在臆想中的宁宥说出“但是”后面的话之前,宁恕一声爆吼,喝止了她。宁恕对着墙壁,对着空气,仿佛对着宁宥跳脚怒骂:“你脑袋又犯病了?让简敏敏敲坏了还没好,还是你没脑子?……”可骂到这儿,宁恕一下刹住了。他不愿多想爸爸那件事,那是一件在他心中早已定性了的事,他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宁恕闷了会儿,拍案又是怒骂:“昨天是简家人不让我睡,今天是你变着法子不让我睡,你算什么意思?你还姓宁吗?你跟简家合伙来害我,一个阴,一个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合着伙儿不让我睡觉。你想逼死我,给简宏成交投名状啊。你还有没有人性?”

宁恕越骂越激动,睡意?早抛脑后去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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