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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摊牌(2 / 2)

简宏成在短短时间内已经看出,陈家是陈母大权独揽。

陈母严厉地道:“不用,既然做了,就不怕议论。”陈母说话间紧紧挟住陈昕儿,不让陈昕儿离开,“小简,你说。”

简宏成略微惊愕,不由得看了眼田景野。田景野也心有不忍,不起眼地皱了皱眉头。简宏成越发温和地道:“我建议还是回避一下的好,有些内容陈昕儿未必吃得消。”

陈母道:“她得留着做证。”

简宏成无法再坚持,只得说下去:“我查出小地瓜不是我儿子后,当然是先找陈昕儿问清楚,她这么搞我,究竟是什么动机。插播一条当时三个人的状态,当时小地瓜已经会走路、跑动,没一刻安宁,带小地瓜非常累人,但陈昕儿忙并快乐着,把她自己和小地瓜照顾得很好。而小地瓜就像是我的幸运星,他降生后,我的生意膨胀式地发展,因此我开始置业,让陈昕儿与小地瓜首先脱离租客生涯,住进别墅。我避嫌,还是住在出租屋里。因此,当我获得内情后,站到别墅前时,心里很纠结,难道就此请陈昕儿带着小地瓜搬走?我觉得真够为富不仁的。但起码陈昕儿得给我一个说法吧。当然,我还是不便直截了当地问,再说我依然对陈昕儿心有尊重。于是我旁敲侧击地问,可惊讶地发现,陈昕儿主动地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圆满地给前年的事情编了一个美丽的故事——她加班夜归,发现房东在租屋里,电召我过去将房东打一顿,她跟我连夜搬走,我百般抚慰她,最后喝多了,发生一夜情,便有了小地瓜。陈昕儿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真诚,我惊呆了,完全反应不过来,第一次对话铩羽而归。”

田景野看看面无表情但脸部肌肉一直抽动的陈昕儿,惊道:“就是同学聚会上说的版本?刚刚还以为是你编的呢。”

陈母听到后面,便一直看女儿表情,等田景野说完,道:“这不明摆着撒谎吗?你不会当场戳穿她?”

简宏成道:“当时看着陈昕儿的样子不像撒谎,而且她走出去把保姆带的小地瓜抱了进来。当着小地瓜的面,我不会对陈昕儿强硬,所以我就带着满心疑惑离开了。我思来想去,想到她可能是心理问题,于是去找心理医生咨询。但很遗憾,偶尔有空出去找的几个心理医生,都给我太不专业的感觉。有次去香港,经过朋友介绍,见到一个,虽然因为陈昕儿不在场,没法很针对,但还是让我看到两个可能,一个是陈昕儿自发调整记忆,以掩盖创伤,估计创伤很深,深到她无法理智面对;另一个是陈昕儿编的故事里回避事实的部分应该是她竭力试图逃避的回忆。我想陈昕儿真可怜,幸好第一次对话时我反应迟钝,没当场戳穿她。我想好一个计划,先挖掘一年半之前的事实,尽量多地掌握事实资料来交给香港那位心理医生,然后把陈昕儿送去进行治疗。”

陈父忍不住道:“这个好,这想法好。”陈母听了,脸上尴尬。

田景野道:“倒是符合你性格,你其实是想揪出那个真正的当事人吧?但你那时候连我开庭都忙得没时间到场,你有那么多时间调查这事?”

简宏成道:“当然是委托别人做,关键时刻我再出场,所以比较耽误时间。我还是再找了一次那个房东,结合外围调查与软硬兼施查问,这个房东是个出名的爱占便宜的,应该不是与陈昕儿谈朋友。我取了他的dna与小地瓜的对比,不是。难怪陈昕儿ps过后的回忆里有房东。那么重点调查就放在陈昕儿原公司老板身上。调查之前我找陈昕儿第二次谈话。我具体询问了当时卡拉ok在场的分别是谁,陈昕儿自己分别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但问得很艰苦,她不是说忘记了,不知道,就是情绪很烦躁。当我问到客户是谁、哪个公司时,陈昕儿失控尖叫,就像刚才对陈伯母那样。然后她好几天抑郁,整个人魂不守舍,其间出现一个事故,还差点触电死亡,幸好保姆及早发现救回。这种现象,我以后不死心地又跟陈昕儿有过几次对话,每次如此,而且我发现这可能不是事故,而是她寻机自杀。所以陈伯母未来一个月内最好盯住陈昕儿。我是请两个住家保姆盯着,还得另请一个保姆跟着我管小地瓜,三个保姆还都累得跟我诉苦。”

田景野道:“其实你那时应该把陈昕儿送来,交给她爸妈。”

简宏成道:“我何尝不想甩包袱?三个保姆,都还是特种护理的,每月开销你算算多少?但陈昕儿说她未婚生子,不敢回家,回家会被妈妈杀掉。我说又不是你犯错,干吗害怕?她说就是她犯错,她依然坚持小地瓜是跟我非婚生的。而且她还随着故事活灵活现地培育出对臆想中我这种始乱终弃者的幽怨。我旁敲侧击地提示她小地瓜可能不是我的,她就疯了一样地拉来小地瓜,让我们一起照镜子,逼我承认两人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吓得小地瓜大哭为止。我投鼠忌器,只好调查那晚应酬的几个人,先取得证据再说。而且,她不肯回父母家,我总不能把房子一锁,从此不让她和小地瓜进门吧,就只好养着她。这么一拖二拖,小地瓜上幼儿园了。再说我调查卡拉ok的结果。这些,陈昕儿真不能听着。”

至此,陈母对简宏成已经很是相信了,并充满歉意,她与简宏成变得有商有量:“还是让她听着。你那套不灵,用我们过去的话说,太小资产阶级,不痛不痒,还是下重药。再说小地瓜不在,成年人总能扛得过去。”

简宏成再度惊愕,但惊愕之余,想到刚才陈母那记力透两扇门的耳光打得陈昕儿服服帖帖,此刻正乖乖坐着,听他说话,不哭不闹,最多只是面皮在神经质地抽动,与以往完全不同。他想或许陈母的办法更管用,只能以毒攻毒,下猛药了。于是他不再犹豫,干脆地道:“你们如果发现不对劲,随时提醒我中止。我找去那家卡拉ok,那种地方反正花钱就能办事。我找到那位曾经打我电话的经理,他已经不记得那夜的事了,听我描述后,他说最大可能是陈昕儿喝的饮料里让人下了药,之后就随便摆布了。这是防不胜防的事,再精明的女人让熟人盯上,都是一样结果。最后反正喷一身白酒上去,眼看着就是醉酒,事后别人还说是活该,谁让你管不住自己,喊冤都让人笑话活该。那经理还说了别的可能,我看着还是这个可能最贴合。”

简宏成说到这儿,不得不停住,因为看见陈昕儿流着泪默默挣扎,而陈母死死挟持不放,母女在那儿斗力气。

百忙之中,陈母撩起手掌,又是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得陈昕儿一下子停止所有挣扎。田景野看着不忍心,两只手蠢蠢欲动。简宏成忙伸手压住田景野,扔眼色示意他别插手。

陈母回头大喝一声:“继续说!”

简宏成飞快地道:“好,继续说。那么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取得当天在场人员的dna,就能找到嫌疑人。可我怎么都无法从陈昕儿嘴里问出具体有谁,只知道其中有她老板。我就去找她的原公司。但发现去晚了,那家公司的制造厂因为成本问题,已经搬去越南了,销售公司则直接撤销。还有那个老板是香港人。我调查过,可无法在香港接触到其人,回头我把那老板的资料快递给你们。”

陈母问:“为什么不报公安局?”

简宏成道:“请陈昕儿去过一次,她半路跳车跑了。我这下就跟湿手抓面粉一样,不知怎么处理她才好。后来眼不见为净,送她去加拿大蹲‘移民监’,攒足分数后拿移民,指望万一我这儿出问题,就可以找她结婚,顺利移居加拿大,算是我利用她一回。陈昕儿蹲‘移民监’的日子快攒足了,回头我把资料也快递给你们,如果有机会最好续上。好吧,就这些。从今天起,我与陈昕儿、小地瓜不再有瓜葛。”

简宏成说完就利落地起身:“田景野走不走了?”

田景野见简宏成冲他飞眼色,便也起身道:“我先走,陈伯母,你们慢慢消化这些事,有疑问随时找我。你们抓住陈昕儿,不用起身了。”

说完,两人飞快地逃走,冲锋一样地冲下楼梯,逃到阳光下。此刻,简宏成只觉得连夏天的阳光也是可爱的,充满了自由的畅快。两人躲进简宏成的车里,简宏成才敢开口:“再不跑,陈昕儿肯定又要发作,到时候又逃不掉。”他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不管司机还没来,先开车溜走再说。

田景野道:“你是害怕得有点神经质了。不过想想陈昕儿也……”

“打住!”简宏成大喝一声,“我已经为小资产阶级的廉价同情心付出代价了,你千万别陷进去。”

田景野却不依不饶:“现在陈家肯定翻天了。小地瓜怎么回去?”

简宏成一个急刹车,想了会儿,将车子扔给田景野,自己拍拍手走了:“你处理。我没胆。”

田景野大骂:“什么叫我处理?包,怎么只敢对我下毒手?”

简宏成道:“喊我那么多年臭渣男,你以为不用付出代价的吗?”

田景野脖子一缩,可还是奋力道:“我怎么处理啊,抱来交给你?喂,说话啊!”

简宏成话都不敢回,越走越快,像后面有野狗追着一样地逃远了。田景野哭笑不得,再静下心一想,只要小地瓜留在简宏成手上,不管是长期还是暂时,陈昕儿就能有办法吧嗒一下再粘回去,那今天下定决心的摊牌不是白干了吗?可他处理,他又怎么处理啊?简直是煎熬他的良心。

田景野眼珠子转半天,也是一脚油门溜走了,顺便给简宏成发条短信告知,然后不顾一切地关了手机。

可是田景野绕了一大圈,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想到简宏成的手机被陈昕儿摔了,他发过去的短信简宏成看不到,那么到时候简宏成的司机载着灰灰和小地瓜回来,岂不是不知所措?他只能回到原地。果然,司机早已等在那儿探头探脑。田景野只得硬着头皮下车。不料,只听得耳边嗒嗒声由远及近,只见简宏成风烟滚滚地也跑过来了。田景野便站住等他,等简宏成跑到面前,才道:“理解,理解,不用解释。”

简宏成道:“怎么办?我相信现在打电话上去,陈伯母肯定回答小地瓜送来没问题,她那强横性格,估计情绪波动都不是问题,一个耳光解决不了,再来一个耳光。我真有些担心小地瓜在……”简宏成说到这儿打住了,叹了口气,“还是听凭小地瓜认命,无奈承认这就是小地瓜的命?”

小地瓜不知,看到简宏成,就自己打开车门跑了出来,来抱“爸爸”的大腿,好生亲热。

简宏成摸摸小地瓜的脑袋。而田景野皱眉道:“你们在车里等着,我上去看一下。”

来开门的是陈父。陈父将门打开一条缝,就堵在门口,招呼陈母过来。陈母过来,将门打开更大的一条缝,从缝里挤出来,排开田景野,走出门站稳,顺手将门带上。田景野从这一连串动作中看出“谢绝”这两个字,很怀疑屋里发生了什么。

陈母脸皮僵硬地道:“小田,你有什么落下了?”

田景野只好什么客套都没,直接道:“小地瓜在楼下,现在的陈昕儿能让小孩子看到吗?要不我带走,去我家住几天?”

陈母稍微考虑了一下,道:“小地瓜回来没问题。”

田景野道:“陈伯母不用担心小地瓜烦到我……”

陈母道:“担心,怎么不担心?母子两个早麻烦你们多年了,即使你再好意,我也没脸领了。我以前不知道,还以为你帮忙都是简……小简的主意,他让你操作的。小地瓜在楼下是吧?我去领回来。你们都是大忙人,我们都是闲人,有的是时间、精力解决自己家的问题。还有,昕儿也不能单独住你那房子去了,我得时刻盯住她。我会很快整理好你房子里的东西,把钥匙退还给你。”

田景野无话可说,只好让开一条道,让陈母先行,他在后面默默跟上。

陈母走下几阶楼梯,又扭头道:“昕儿在你们同学那儿的名声已经臭掉了吧?”

田景野不由得一愣,道:“同学都已经是中年人了,除了运气好的几个,其他都起起落落,我不还坐了牢?但陈伯母何尝小看过我一次?”

陈母想了想,道:“你说得对。但昕儿不一样,她跌倒爬不起来了。小田,昕儿的工作会丢吗?她可能得请假一个月。”

田景野道:“好好休息吧,身体最要紧,什么时候恢复,什么时候上班。工作总找得到的,陈昕儿的要求又不高。这事包在我身上好了。”

但田景野思索后,还是狠狠心,说了出来:“但既然今天已经解释清楚了,简宏成那儿的抚养费不会再支付。这个……我得跟你点明。”

陈母叹声气,点点头:“没问我们要赔偿,已经是放过我们了。”

田景野见陈母通情达理,就忍不住提了一句:“我多一句嘴,陈昕儿的精神状态不大行,伯母您看是不是抽空带她去看个医生?可能是抑郁症什么的……”

陈母断然道:“我们这代人,比这更大的风浪都经过了,谁不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哪有那么多抑郁症,都是小资产阶级情绪作怪。你放心,昕儿既然回到家里,我会管教好。她即使已成年了,我依然是她的家长。”

田景野哑口无言,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强硬的陈母。

坐车里凉快的小地瓜见外婆走来,大概是忽然感觉到不好了,猛地爬进简宏成怀里,死死抱住简宏成的脖子不放:“爸爸,我今天要跟你睡。爸爸,我不去外婆家。”

简宏成心抽得没法说话,也紧紧抱住小地瓜,两眼看向走来的陈母。

只有郝聿怀道:“你爸大白天得忙工作,赚钱,没办法带小孩。你看我妈妈忙,我就跟田叔叔上班。”

“我要跟爸爸上班,我要跟爸爸上班,我不要去外婆家。”小地瓜开始有了哭腔。

田景野带着陈母到来,灰溜溜地拉开车门,见小地瓜已经在简宏成怀里哭得小脸通红了,一个劲儿地说不要去外婆家。可是在场的大男人们再身强力壮,也无法阻止苍老的陈母领走小地瓜。陈母从简宏成脖子后面掰开小地瓜的手,将小地瓜抱在自己怀里,似乎没听见小地瓜的哭喊,愁苦着一张脸,将小地瓜抱走了。

简宏成无奈地看着,问田景野:“陈伯母怎么说?”

田景野牛头不对马嘴地道:“小地瓜要开始吃苦了。”

郝聿怀探出脑袋来看,越看越疑惑,但他愣是克制住了自己,一句都没问。他不由得兔死狐悲,爸爸妈妈如果离婚,他怎么办?是不是跟着妈妈走了,爸爸也是一脸怅惘地在后面看着?

田景野与司机交换位置,坐进车里看一眼郝聿怀,道:“想什么?”

郝聿怀道:“没想什么。田叔叔,我可以去看看妈妈吗?我晚上会自己到你家里去。”

田景野心里感触很深,非常明显地发了一会儿呆,点头道:“我送你去。我差点忘记一天起码让你见到一次你妈,看样子我不是我儿子的好爸爸。”

“你肯定是好爸爸,因为你很好。班长叔叔怎么还在发呆?他快晒出油了。”

田景野一看,还真是,却听到后面郝聿怀轻轻说“真可怜”。田景野又是一呆,还是被简宏成拍窗挥手告别惊醒。简宏成上车走了。田景野又若有所思地看看郝聿怀,才开车离开。

田景野将郝聿怀送到icu等候区,没等找到宁宥,身边的郝聿怀早灵活得泥鳅一样地跑掉了。很快,那边墙角里母子俩拥抱在一起,仿佛久别重逢。田景野不禁微笑,走过去,坐到宁宥旁边,不过在宁宥与他之间留出一个位置。田景野笑着揪住郝聿怀的领子,道:“坐下来,别总猴你妈身上,田叔叔要跟你妈说话。”

郝聿怀冲田景野做个猴样儿,不过还是坐到两人中间,但是抢先道:“妈妈,小地瓜归陈阿姨了,班长叔叔可伤心了。”

宁宥听得一愣:“怎么回事?”

田景野道:“今天简宏成摊牌,我在场,情节非常曲折,以后让简宏成自己告诉你。反正小地瓜……”

宁宥点头,打断田景野的话:“明白,必然。”

田景野一愣,笑道:“这太不公平了,怎么可以你比我早知道?简宏成简直是重色轻友。”

宁宥拿出手机里小地瓜的照片给田景野看:“我前天让简宏成看图说话,他还不认。嘴巴真是严实。”

田景野这才领悟过来:“还是你细心。”

宁宥道:“不是细心。他们在同学聚会上编的那个故事不符合两人性格。我后来越琢磨,心里越存疑。一存疑,就发现处处都是蛛丝马迹。”

郝聿怀只得道:“你们谁跟我换个位置?”

田景野碍于郝聿怀在场,才忍着没揶揄几句宁宥对简宏成的了解。他跟郝聿怀道:“很快,再说几句话。”田景野又对宁宥道,“我打算去找我前妻谈,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地把我儿子要回来。刚才看小地瓜跟他外婆回家,想想他进家门必然面对的一切,再联想我儿子……我下定决心了。不过,还得请你从妈妈角度帮我判断一下,我这想法对不对。”

宁宥道:“早就想说了,只是怕你说我多管闲事。换我,不会拿儿子做筹码。”

田景野道:“就这样。你们母子团聚,我晚饭后来接灰灰。你妈还好吗?”

宁宥道:“老样子。你忙你的去吧。班长答应送晚饭来。”

田景野走后,郝聿怀才道:“妈妈,其实我才是最要紧想跟你说话的人。我一肚子的话。”

宁宥看见儿子,就眉开眼笑了,憋再多的气都可以扔一边:“现在全是你说话的时间了啊。”

郝聿怀看看周围其他人,凑到妈妈耳边道:“我刚刚看到小地瓜外婆抱走小地瓜,小地瓜紧紧抓住班长叔叔不放,哭得撕心裂肺的,真可怕。我看着看着,想明白了,你过去为什么决定不跟爸爸离婚,你怕我那时候小,也会像小地瓜一样大哭,是吧?”

宁宥心头温暖一阵阵地生起,儿子竟然懂她心意了:“是啊,你当然是我的最优先考虑。”

郝聿怀道:“你以后不用太担心我了,我长大了,就算我会哭几声,但我能挺过去,还能支持你挺过去。反正我到时候即使哭了,也不意味着什么,你不用担心。”

今天已经憋了一肚子气、一肚子委屈的宁宥不由得扑簌簌地掉下了眼泪。但她笑道:“我这哭也不意味着什么,啊不,我高兴哭的。”

郝聿怀吐一下舌头:“你声音真难听。我去窗口守外婆,你睡一觉吧,眼皮都耷拉下来了。”他双手扯住眼角、嘴角往一起拉,模仿给妈妈看。

宁宥扑哧一声笑出来:“哪有这么难看啊!难看死了。你不用去窗口守着,就这儿坐着,护士阿姨一叫‘宁蕙儿家属’,你立刻推醒我。”

郝聿怀还是跳到窗口去看,他在小朋友里面算长得高的,在窗口面前一点儿不显矮,绰绰有余。小孩子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站在那儿没一刻安稳的,浑身每个关节总在变着花样。宁宥也换个舒适的坐姿,打算睡觉,可看着儿子,左一眼、右一眼地看着,人是毫无道理地松弛下来了,睡意却怎么都培养不出来,反而不想睡了。她不禁想到昏迷中的妈妈等儿子声音出现的心情,仿佛能听到妈妈心里长一声、短一声地喊宁恕,可惜宁恕不愿来。

郝聿怀看了半天,没任何动静,就跳了回来,接近妈妈一米时,嘎一声止步,探脑袋过去查看妈妈动静。宁宥从睫毛缝里偷看着,候着儿子靠近到一尺距离了,才忽然睁开眼睛,冲儿子笑。郝聿怀也笑了出来,但又想这儿是这么沉重的地方,不能乱笑,忙死死憋住,又挨着妈妈坐下,拿出手机玩游戏。

宁宥这才在调得轻轻的游戏声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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