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纹如今的一点点小改动下,六子的命运和原先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样的破肚子,一样的赴死。
可是,内里动机是不一样的。
最后作为可以和张麻子并行的人,是未来的希望,他自然不是湖里湖涂送死的傻瓜,选择死,因为他觉得需要。
在六子破开肚子的那一刻,背景的群众演员,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这是姜纹特意要求的。
一个在方沂的右边,表露出疑惑的神色:为什么要去死,区区一碗粉,怎么会有人为了一碗粉的清白而死?
一个在左边,嘻嘻的笑,破肚子对他来说是一件乐事,有趣的事情。
其实,整个自证清白的过程中,群众都微睁着眼,坐着宛如设好程序的npc,什么时候有动作了呢,就是破肚子的那一刹那,都齐齐站起来了,受到了震撼。
开始思考,这个人,好奇怪?
谭嗣同也许可以回答这问题,参加变法活动被抓,行刑前,朋友劝他逃走,他却道:“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请自嗣同始!”
鲁迅的杂文《药》也讲了类似的事情,志士夏瑜为了拯救老百姓,不惜被押上断头台。但老百姓就像看杂耍一样去看夏瑜被斩头,还有人盼着他的血沾来治疗肺痨。
一个六子可能还不行,但事实最终证明了,六子足够多,觉醒的人便真的觉醒了。
陈昆的水平也很高的,他和方沂都看明白了这一段剧本,并不需要姜纹来讲。胡万作为比六子大了几岁的青年人,是否曾经也是六子呢?
陈昆的理解,是。这是他角色的最大张力处,也许在多年前,胡万是选择保命的六子。
所以,陈昆选择在群演离场后,在下一段对角戏中,才掏出手绢,并且流出泪,“你上当了。”
这不是鳄鱼泪,因为此时的空间只有胡万和六子,胡万没有必要流泪给将死之人看。
他流泪,流的是自己。
方沂不是反复念叨“是不是一碗粉,是不是一碗粉,你看看,是不是一碗粉”。
而是咬破了血包,带血丝儿的笑,“我知道。”
结束后,姜纹沉寂了很久,嘴唇都颤抖,化作沉默的点头。剧组也没有鼓掌来庆祝,静悄悄的。
俩演员下戏后,也没有暗自得意,而是从情绪中花了一段时间走出,一点都注意不到所谓的演技比拼了。
陈昆睁开眼,看到自己经纪人的脸,恍若隔世。他问经纪人,“帮我看看,这周边有没有好地方,在方沂离开前,我请他一顿。”
这经纪人不是很了解演技的事情,喜道,“是超过了他,赔罪吗?”
“不,我输了。”
“输什么地方?”
“他说‘我知道’,就不是被愚弄的傻瓜了,我才是屈于现实的小人,我们都根据自己的理解,为自己加戏。但他加的高明。”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请,不该他请吗?”
陈昆揉着太阳穴,“说了,因为他高明。”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