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非常迅速的,故意不让人反应过来的转场:
余欢水和甘虹两个人隔了两米开外,正襟危坐,银幕上正播放潜水器往海洋里航行,幽幽的蓝光映射在两人脸上,余欢水靠近靠近又靠近,上手,结果是挨了甘虹一巴掌。
观众于是大笑。
这种反差笑料梗还不少,为的是提供一个轻快的氛围,让观众放松起来。但是,所谓大战之前必有补给,发刀子之前的剧情往往是很甜蜜的。
——到毕业的时候了。
余欢水总算是牵上了甘虹的手,动作轻车熟路。镜头稍微拉远一点,这届金陵大学毕业生在拍摄全家福。画外音大喊:
“三!”
“二!”
“一!”
“咔!”
一张照片出来,给了特写停留半秒钟,闪过了,如果观众二刷,会发现这照片上,只有余欢水认识的人才有清晰的面孔,其他人都模糊了。
是偶然吗?
众人相聚到一起,拿起学士帽往天上抛,画面也跟着这帽子往湛蓝色的天空看,接着天空变暗,画面也下移,有非常巨大的火车鸣笛声吓了全场一跳,哐当哐当哐当,这绿皮火车从美如画的田野里驶向城市,像是被吞进去了一样。
余欢水出现在站台上,看起来挺茫然。
他毕业后搭上这时代的列车了吗,还是被淘汰了?
不知道,导演这段只能表明,余欢水出现在了站台上,而其中暗示的很可能是后者,也就是余欢水实际上被淘汰了,混的不如意。
陈恺戈掏出他的小本本,把这记下来了,这是很反常的一段。
要谈到电影里面的意向:火车。
火车不是个好东西,尤其是绿皮车,它那烦人的哐当哐当声音多半和死亡,或者离别联系在一起。如果导演像方沂一样,给你来个莫名其妙的特写,那完了,糟心的事情要来了。
余欢水在街边看到了一个人,很像他,这人因为抽烟被罚款了五十块钱,歇里斯底的哭嚎了起来,并且恰好背着他。余欢水感到很熟悉,他等待那人转过头来,好认清楚到底什么样子,但这时候赵觉民拍了他一下:
“楞什么,现在见投资人呢。”
坐上大奔。
画面给到气派的园区大楼,给到创办的公司标志,给到周边的城市建设,一摞摞的员工对他们致敬——显然毕业后,时间已经过去好多年。
赵觉民看到那些东西似有所感,给余欢水介绍:
“你大学毕业之后就去京城工作了,靠你当初大学写的那软件攒的家底,开了个软件公司接业务……”
“甘虹和你结婚后,你一直没有要孩子,因为你老是说时间没有到,所以甘虹跟你闹了脾气——我说你也真的很奇怪,你是我们这地方有名有姓的高科技专家,结果你生孩子要精确到哪一天哪一分钟,甚至是哪一秒……我头一次听到这种怪癖,简直是匪夷所思。”
赵觉民开玩笑:“难道不是那一秒钟,你就生不出那个娃?”
不给余欢水时间反应,赵觉民见要到地方了,便推他:“好好表现,我等你好消息——甘虹说你在梦里讲过你生孩子的时间,好像就是下个月?”
又说:“你肯定是太忙于工作了,没照顾到家庭。这次拿到投资,公司也算是走上了正道,你也该腾出时间生娃了——哪怕是按照你说的那个时间。”
余欢水愣道:“你一直在说我这么努力工作,可是,我根本记不得这几年在干什么。”
赵觉民像聋了,一点儿没回应,硬给他单独塞进了一个密闭的会议室,说要见投资人。但余欢水没有看到投资人,只有正中间一个电视屏幕,开着的。余欢水等了会儿,急了,打算出去问赵觉民投资人在哪,但是他不知为何,他打不开门,狂捶,仍旧没有反应。
他情绪失控,跑到玻璃幕墙那里,要抡起椅子砸,这时候电视屏幕开始播放画面:
嗖狐张和阿狸马两个投资人在和屏幕里的西装男握手,西装男侃侃而谈,大讲特讲自己的PPT,西装男转过身,样子竟然和余欢水雷同。
办公室里面的摆设,盆栽,一切都和屏幕上相似,就好像是监控摄像头的实时画面一样,只是这里没有投资人,也没有那个谈起融资来如鱼得水的余欢水。
不知多久,屏幕上的融资戏放完了,余欢水瘫坐在椅子上,赵觉民却冲进来抱他:
“讲的好,余欢水,总算是拉到了这笔投资!想不到你也有八面玲珑的功夫。”
“我哪里见到了投资人?”
“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天晚上的庆功宴,余欢水喝了很多酒,他什么也记不清楚,只记得不久后,有人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