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纳茨倒是不担心,非常有自信:“刚才那具女尸的子宫给了我不小的启发,我已经掌握了关键的出血点......”
“可是......”
希尔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突然被伊格纳茨的眼神看退了回去:“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处处都要反驳我?是觉得我做得不够好?”
“没有。”
“那就是觉得自己做得比我好了?”
“没有没有!”希尔斯知道他的脾气,连忙否认道,“我不是反驳,也不是自大。我只是觉得剖宫产事关重大,我们应该多考虑一些可能出现的不利因素。”
“你无非就是觉得手术会像上一次那样失控!你怕了!你不喜欢失控!”伊格纳茨一针见血地说出了他的想法,“但你应该知道手术失控是难免的!”
“所以我才希望......”
“希望没用!你所谓的希望在这张冰冷的手术台上毫无意义!”伊格纳茨再次拉高了音量,“你说要模拟出手术时能遇到的所有情况?你问问自己能办到么?还要流淌的血液......难道要让我从产科病房拉个孕妇过来试刀?”
希尔斯:......
“死猪我已经试过了,算上之前的已经用掉了三头。现在这具女尸也试过了,才死了两天,身体保存完好,可她**不是孕妇!她的子宫还没我的拳头大,里面也没有孩子!”
伊格纳茨长叹口气,泻掉了最后一丝解剖的好心情,直接丢掉了手里的手术刀:“养猪场我也去过,母猪的解剖结构本就和人类不一样,如果想要给母猪做剖宫产不仅要买下这头猪,还要借他们的捆绑工具,并且花费大量乙醚。”
蹲在一旁的赫曼点点头,小声说道:“上次我去问过,要100克朗。”
“所以说,我们究竟要花费多少代价才能完美复刻出剖宫产手术可能会遇到的所有情况?”伊格纳茨拿起手术台边的湿抹布,来回擦掉了手上的血迹和油腻的组织碎片,“医院不可能把花销全压在一个外科医生身上。”
赫曼抽掉了剩余的清水,从希尔曼手里接过猪膀胱,开始认真清理解剖台。
希尔斯也跟着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但嘴上还是想要说点什么:“伊格纳茨老师,刚才我失言了,但观点依旧不变。我依然觉得,既然上了手术台就该做足完全的准备,我们还有时间。”
“所以你说了那么多,有没有好的提议?”伊格纳茨把抹布丢给到了他的手里,“我记得之前就说过,只靠嘴皮子反驳却拿不出意见的家伙都是懦夫!”
希尔斯边擦手边说道:“我们可以买一些血液。”
“血液离开人体马上就会凝固,这不现实。”
“可以用水蛭,水蛭咬开的伤口能持续流出血液。”
“那也太少了。”伊格纳茨踢了脚水桶,“你想想得多少条水蛭才能吸出这样一桶血?”
“1条大概在30ml左右,50条?”
“你付钱?”
“如果真的能做到的话,我付也没关系。”
“你一个月才多少薪水......”
......
外科的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他们正站在高速发展的起点,不可能因为一些小小的挫败而畏缩不前。
如果昨天莫拉索的疝气手术失败,伊格纳茨或许会悲伤两天,但下次依然会把同样的病人抬上自己的手术台。如果诺拉在不久的将来真的死在了他的手里,甚至再一次的一尸两命,他也依然会继续尝试剖宫产。
“已经快中午了。”伊格纳茨拍了拍希尔斯的肩膀,“赶紧把病房查完,然后一起吃饭。”
短暂的争吵并没有影响两人的师徒关系,希尔斯暂时放下了剖宫产的包袱,点头说道:“我得再去劝劝丹尼尔先生,他脚上的溃烂已经往上蔓延,得尽快截肢才行。”
“还有那个唇裂。”
“对,唇裂的手术也得提上日程了。”
一旁的三位实习医生,包括贝格特在内,看到的是眼前一派祥和的科室氛围,同时兼顾了外科学术的激烈争论与日常工作的和谐调配。虽然辛苦,但只要一个劲往前冲总能收获常人无法体会的快乐。
但另一边的卡维却不一样。
他看到的则是三双刚摸完冰冷尸体的脏手,在没经过哪怕清水冲洗的前提下,直接冲进了病房,就和当年德国人推着数千辆铁疙瘩坦克闪击波兰一样让人大跌眼镜。
等等......
尸体?
卡维回头看了眼罗莎和安德烈,又看向了门外的外科病房,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