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救?”德尔沃惊讶地看着卡维:“我刚才已经说得那么明确了,发病时我不在身边,‘不在身边’懂么???”
“可那是你的病人。”
“这太强人所难了吧,我没可能撇下手术台上的病人回病房给他们做下一步的治疗,况且这些治疗有多少有效性。”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卡维摇摇头,对这个解释很不满意,
“他们是你的病人,你作为主刀医生应该能基本掌握他们的身体情况,至少知道手术之后会有哪些风险。”德尔沃两手撑在演讲台沿,嘴角挂着莫名其妙的苦笑,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也参加过军医的培训,肯定知道卡维提出的围手术期概念。但那时候他没太在意,以为只是一个空想派随便搞出来的噱头罢了,没人会当真。
谁能想到这个概念早就已经跟随了卡维三十多年,并且被他写进了军医手册中。
德尔沃并不买账,想以他十来年的工作经验,试图驳倒卡维:“你不会真以为手术之后的治疗能改变手术的结果吧?”
“你还是没学会学懂‘围手术期’的概念和命名它的意义。”卡维这句话不仅是说给德尔沃听,还是说给台下其他医生听,
“在这期间所进行的医疗救治行为不是为了给手术打补丁,而是让病人安全度过手术后危险期的重要环节。”德尔沃听不懂:“我不明白,手术就是手术,下了手术台那就是内科医生的事儿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让一个内科医生来处理你的术后病人?”这回换卡维听不懂了,
“你不会是因为这些天手术做太多,反应开始变迟钝了吧?”德尔沃说得理直气壮:“我不接受这样的批评,因为从医学院开始,那些教授就是这样教我的。你要责怪就去责怪那些教授去,和我无关。”卡维长叹口气,面对这颗牛皮糖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快速翻找到了放在最下方的一本病历本,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这话前后矛盾啊。”
“矛盾?哪儿矛盾了?”
“你说手术结束之后病人就不该归你管?”
“当然,我每天要工作10个小时,手术场次不比任何人少,哪儿还有闲工夫去管手术后的事情。”德尔沃似乎还想发动一下群众,对着台下说道,
“你们难道觉得在接受了自己手术治疗之后,病人还有必要在病房里下一步治疗?”
“那我们抽点时间来看看这个伤员吧。”卡维晃了晃手里的病历,然后来回在里面寻找每个伤病号都该有的数字,
“这位伤员似乎没有床位号,好奇怪啊......”德尔沃马上意识到他说的是谁:“你没必要这样做。”
“没必要?”卡维放弃寻找床位号,重新看向了他,
“我觉得挺有必要的,让大家看看你是如何熟练运用‘围手术期’这个概念,然后给他们一些临床上的参考。”
“他可是少将军衔!”德尔沃一点都不隐藏自己想要巴结对方的想法,
“克拉姆·格拉斯伯爵的儿子。”
“所以只有伯爵儿子才有资格让你按照军医手册来执行医疗工作?”卡维也懒得等他来讲,自己先说道:“26日下午,马切尹少将,也就是那位伯爵的儿子,左腿挨了一发子弹。根据分检外科助手的描述,护送他的担架队实在太敬业了,要是再晚一点,伤口的血都要干了。”德尔沃尴尬地站在演讲台前,只能任凭卡维发挥,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在听到马切尹少将到了医院之后,咱们外科团队中极为优秀的代表德尔沃医生,舍下了手术台上一位腹部中弹的伤员,将他移交给了自己的助手,然后飞快地离开了手术室。”卡维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个行为定性,只能吐槽道:“好歹你也有中校衔,真要表现自己,怎么也该找个中将才够上档次吧。”原本卡维不愿把这种更偏私事的个人选择摆上研讨会的台面,毕竟19世纪的普通士兵确实没什么地位可言,选择军官治疗也在情理之中。
但你至少不应该耽误士兵的治疗,更不应该搞双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