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位置在大腿,这里股动脉的管径并不比髂总小,强行做移植很有可能出大问题。
外科医生强悍的地方不只是他们灵巧的双手,更是偷梁换柱一般的想象力。
之前卡维就演示过如何做血管嫁接,解决大缺损无法吻合的问题。现在嫁接是不可能了,能做的只有移植吻合,但移植吻合也分很多种,单纯移植大隐静脉是移植,如果中间稍稍变通一下.
卡维似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给我止血钳,我们先切下一段股静脉。”
“切下股静脉?”包括伊格纳茨在内所有人都对他的这个突发奇想表示疑惑,“股静脉不是要做吻合么?怎么还要切下它?”
“动脉血流湍急,大隐静脉管腔要比股动脉细得多,直接移植恐怕术后血供会出问题。”
卡维接过止血钳,阻断了股动脉和股静脉,然后给两根血管做适当的修剪:“但股静脉就不同了,股静脉虽然是静脉,但管径和股动脉几乎一样,肯定能应付动脉血的流苏。所以我选择互相移植,先截取股静脉移植吻合上股动脉,而大隐静脉只移植给股静脉。”【2】
这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做法,避开了管径相差过大影响动脉血流的问题。
股静脉因为是回心的静脉血,血流速度明显要慢上许多,管径窄一些应该问题不大。
卡维将股动脉断端两处的残破管壁裁剪干净,剥脱外膜,然后在股静脉上截取了一段长度不到4cm的血管:“清洗一下里面的血凝块。”
“好。”
在贝格特做清洗的时候,卡维和伊格纳茨也没闲着,继续做大隐静脉的截取。截取大隐静脉和股静脉不同,对长度有一定的要求,所以位置选择很重要。
“继续向下延长切口到膝盖上方的位置。”卡维说道,“股静脉现在缺损达到了8cm,大隐静脉起码得截.”
话还没说完,他就想到了一个巨大的隐患,以至于要把刚才做的决定全部推翻。
接受了吻合的血管会让血液形成涡流,股动脉这类大动脉或许问题不大,可静脉血流缓慢,再产生涡流就很容易形成血栓。在现代血管外科手术后,一般会给病人服用一定时间的抗凝剂,减少术后血栓形成。
可现在没有这种东西,枸橼酸钠也没办法体内抗凝。【3】
纤细的大隐静脉就算管壁扩张也只不过4-5mm左右,不足股静脉一半。如果发生血栓,损伤的不只是这一条腿,血栓还有可能脱落回心,然后经肺动脉入肺,造成肺栓塞。
真要是出现了肺栓塞,就算是上帝来了都救不回来了。
怎么办???
“你怎么了?”伊格纳茨见他忽然停手,忍不住问道。
“有点麻烦.”卡维两眼紧紧盯着缺损的股静脉,说道,“就算用大隐静脉替代了缺损的股静脉,回流血液的流速可能还是不够。”
同台的其他医生不知道这些关于血管血流的知识都是从哪儿来的,但听卡维说出口,总会给人一种值得信服的感觉。
当然,信服的同时还是得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疑问,这样才能提升自己的医术。在这点上,伊格纳茨一直都做得非常好:“你之前说过,静脉分支非常丰富,如果不管股静脉,直接将它上下两端全部缝扎,行不行?”
“不行,下肢回流靠的就是股静脉。”卡维解释道,“如果缝扎了股静脉,虽然不至于完全阻断血流回心,还是会造成下肢肿胀。血液淤积在下肢,早晚会出问题,严重的说不定第二天就会出现骨筋膜室综合征。”
一旁的赫曼也问道:“有大隐静脉做回流还是不行?”
“不行啊,不然我为什么敢截取大隐静脉?还不是因为有股静脉存在,大隐静脉就显得不重要了。”
“原来如此.”
“如果找不到其他办法的话,我看还是先做了再说吧。”贝格特一边清洗着手里的股静脉,一边说道,“毕竟缺血那么长时间了,再耗下去就算接上血管,他的右腿也未必能好起来。”
伊格纳茨叹了口气:“我看还是截肢更稳妥。”
“门外的那个上尉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卡维指了指门口,说道。
“截肢太常见了,这种情况下保肢才不正常!”伊格纳茨压着嗓子,轻骂道,“要不是他们人多,我才不给普鲁士人做手术呢!”
“嘘~~~可别乱说话,他还在门口呢。”
“真是憋屈死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伊格纳茨也是军人,和士兵相处久了肯定会有感情。想到之前被对方消灭的那些护卫队士兵,他心里不是个滋味:“别想了,直接做移植。真要是不成功,再截肢就是了。”
“下次截肢可就没有麻醉了啊。”
“是啊,如果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做截肢,问题就严重了。”
卡维需要考虑的因素实在太多,最好的结果就是一劳永逸,把所有问题在这台手术里解决掉:“阿莫尔,麻醉剂还有多少?”
“只够两小时的量了。”
“不能截肢,绝对不能截肢!”卡维看着股静脉,忽然回头看向贝格特,“对了,我箱子里还有多少蚕丝线?”
“蚕丝线?”贝格特起身把清洗好的血管送到了卡维的手里,回道,“大概还有两捆吧,你带了挺多的。”
“两捆,够了!你去准备蚕丝线!”卡维接过血管,对一旁另一位助手说道,“给我手术刀,我得继续向下延长切口。”
那位传递器械的助手把东西交到了卡维手里,脸上显得很惊讶:“延长到哪儿?”
“到膝盖下方。”【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