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太太就把陈萱私自把嫁妆退回去的事同老头子说的,魏老太太一边儿捶炕一边儿抱怨,“你说她是不是傻啊!阿年这也是个没心眼儿的,以前看他还像个爷们儿样,现在瞅瞅,啥都听媳妇的!这没出息的货!”
“行了,这事儿我早知道,阿年都跟我说了。”魏老太爷这话一出,险些挨了魏老太太的家暴。魏老太太当晚睡觉,老两口儿,一个炕东头儿一个炕西头儿,谁也不搭理谁。
第二天,魏老太太就躺炕头儿直哼哼,硬说自己心口不舒坦。
做婆婆的倒炕上了,陈萱李氏都不能去店里了,这得在家伺候婆婆啊。夫妻多年,魏老太爷哪儿能不知老太太是在拿捏人装病,孙男弟女一大堆,又不能跟老婆子吵架,不过,魏老太爷也有法子,魏老太爷直接就坐堂屋吩咐起来,“大儿媳二儿媳都在家里伺候你们妈吧,阿银你也不要去店里了,爸妈养你们一场,可不就是这时候才看你们孝心的。阿时阿年,你俩也在家支应着。我也不去店里了,对了,让大妹去一趟王府仓胡同的宅子,把你们大姐叫回来,你们妈都病了,还种什么草莓,都刨了,不种了!还有阿时阿年,你俩,一个去同仁堂,一个去德国医院,从铺子里拿现大洋,把中医西医都请回来,给你们妈诊病!跟大夫说,咱家不怕花钱!药尽管开,咱们啥贵吃啥!啥好吃啥!”然后,魏老太爷拉着老婆子的手,情深意重的表示,“老婆子,你放心,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家守着你。”
魏老太太听老头子这一套吩咐,都不用大夫来诊一诊,她立码没事了!这,这哪儿成啊!原就损失了一大笔财物,家里人还都不去做事,这岂不是损失的更大了!魏老太太表示,“行啦行啦,昨儿没睡好,有点儿精神不济,哪儿就病了!家里一大堆的人,刘嫂子安嫂子大妹三个,哪个不能照顾我?行啦!你们赶紧去做生意!耽误啥也不能耽误生意!知道不!一个个的,忒不过日子了!”
叫老太爷一整治,魏老太太装病都没能成功。
有这么个糟心老头子,魏老太太就得庆幸,幸亏自己当初生了俩闺女啊,还是闺女贴心哪!大闺女向来跟她老人家同心同德,魏金比她娘还替她弟她侄女心疼哪。至于小闺女魏银,也很会宽解老太太,抱着小丫头逗着玩儿,还要开解她娘,“二嫂自己的东西,让二嫂自己个儿决定呗。再说,我们现在店里都不用再交租金了,这一年也省大几百块钱的租金,这还不是沾二嫂的光啊。妈,以前不认识闻婶婶的时候,咱家也没吃糠咽菜。您就想开点儿呗。您这总不高兴,小丫头都不爱找你了。”
魏老太太靠着被子卷,接过小丫头,“小丫头跟我一条心,也是在心疼东西呐。原本咱小丫头起码能得六套首饰,叫她那没算计的娘打发的,就剩两套了。”亲亲小丫头,觉着孙女财运不大好,什么时候得替孙女去庙里烧柱财神香才好。
“妈,你就别叨叨了,叫街坊四邻的听到可不好。”
“我又没往外头说去。”魏老太太同小闺女道,“得好几千大洋呐!我难道是为了我,我是为咱们小丫头,你二嫂的嫁妆,以后还不是传给咱小丫头啊。我都什么年纪了,难道还眼红媳妇的嫁妆?”魏老太太说着就忍不住叹气。
魏银跟她娘算了笔账,“二嫂光种草莓,这几年给咱家赚了多少钱啊。就这几千大洋,一两年也能赚回来,小丫头以后还能穷了不成?倒是妈你,成天唉声叹气的,这样可容易把家里的好运气叹走。”
“放屁!成天不说个吉利话!”魏老太太还挺迷信,立刻不叹气了,她跟小闺女商量,“我想着,如今生意难做,咱家刘嫂子、安嫂子还有大妹,哪里就用这许多人做活了。眼瞅过年,要不要让她们仨中的谁回去一个?也能节省开支?”
魏银想了想,摇头,“不至于。妈,生意再难做,也有生意的。现在咱家里没闲人,大嫂都每天要帮着管花边儿厂和技工学校这一摊子,二嫂跟我,一个看店一个就要去化妆品厂,大哥二哥,也都要去老铺里支应。连大姐也得每天去王府仓胡同儿那里管着草莓的事。妈,现在市面儿上东西的价钱都开始回落了,我想着,明年年景肯定比今年要好。咱们家里,大妹得做家里这一摊事,安嫂子是管着工人那里的饭食,刘嫂子跟你一起看小丫头,小丫头这还小哪,等再大些,能跑能跳了,您一人可看不牢她。就这么着吧,我看她们也都是老实能干的。”
“我这不是想为家里省钱,安嫂子刘嫂子的工钱,都是你二哥出的。你看他俩,一个比一个的不会算计着过日子,我不得给他们节省着些啊,小丫头有我一个,也看得过来。”
“那也不行,我二哥二嫂多孝顺啊,当初就是看你忙的肿了脚,二哥才把刘嫂子请来的。您这要是把人退回去,我二哥没准儿给你请俩来。到时您就威风啦,一出门儿,左右俩老妈子服侍。”魏银哄的老太太乐颠乐颠儿的,也不生二儿子的气了,还一幅即得意又嗔怪的口气,“你二哥就是这性子,说咋样就咋样,一点儿不听人的。”
“你要再这么没精打彩的,我二哥真要再给你雇人了。”
“可别可别!我又没病没灾的,弄那些人来做什么!”魏老太太说着就精神百倍的下了炕,简直是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了!生怕二儿子真的再雇老妈子家来,那岂不是又要平添一笔开支!
如此,魏老太太才算别别扭扭的彻底好了。
陈萱真是松了口气。
这些天都在忙与闻夫人的事,陈萱此方有时间同容先生喝茶。容扬自那天闻公馆的晚宴后,还是第一次与陈萱见面,见陈萱整个人多了三分豁达,便知她是无碍的。陈萱见容扬看她,不禁摸摸脸颊,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她人生中最狼狈最无措的时候,似乎总是叫容先生看到。陈萱想,亏得自己脸皮厚,不然都不好意思见容先生了。
容扬微笑,“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