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把小扇子,正在火炉边扇风,透过小小的窗口,正是傍晚最后一缕霞光落下的时候。
“立恒过来了。”
“说您病了,过来看看。”
“能把火炉都搬进来,费不少事吧?”
“关系够,马车都能开进来,关系不够了,这里都未必有得住。您都这个样子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
“呵呵。”老人笑了起来,牢房里沉默片刻,“我听说你那边的事情了。”
坐在那边的宁毅点了点头:“是啊,檀儿掉河里了。”
“消息既然尚未确定,你也不必太担心了,未找到人,便有转机。”
“那是个强悍的女人,用不着担心。否则我当初一意孤行北上,她们也得担心死。”宁毅笑了笑。
老人便也笑了笑:“立恒是感同身受,心中开始内疚了吧?”
“有一点。”宁毅点头,“但世事如此,一方出去,另一方总是要担心……”他顿了顿,随后又道:“我昨晚回想了很多事情,大多是檀儿的,也有当初在江宁,每天跑步下棋的日子。老人家啊,若是当初你未曾上来,我也未曾上来,是否就不用担心来担心去了?”
已在床边坐起来的老人笑了笑,目光复杂,而又慈和。宁毅的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他们都是强悍之人,因此这只能算是叹息,不能算是问题。
“立恒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有些事情要调整,我不容易走了。”
“康贤还是有些手腕的。”
“蔡太师、童王爷……还有其它这样那样的人,我本想左右逢源一下,最后脱身,抱抱成果公主府的大腿,不过,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立恒你早已料到了,不是吗?”
“有料到过,事情总有破局的办法,但确实越来越难。”宁毅偏了偏头,“甚至于宫里那位,他知道我的名字……当然我得谢谢他,早些天有人将竹记和我的名字往上报,宫里那位跟旁人说,右相有问题,但你们也不要攀扯太广,这宁毅宁立恒,在夏村是有大功的,你们查案,也不要把所有人都一杆子打了……嗯,他知道我。”
“简在帝心哪……”秦嗣源目光复杂,望向宁毅,却并无喜意。
宁毅笑了笑:“您觉得……那位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嗣源摇了摇头:“……不可揣度上意。”
火炉边的年轻人又笑了起来,这个笑容,便意味深长得多了。
噗噗噗噗的声音里,房间里药味弥漫,药味能让人觉得安宁。过得片刻,秦嗣源道:“那你是不打算离开了?”
“大概十天左右,您这案子也该判了。”
“是啊。”老人叹息一声,“再拖下去就没意思了。”
“我留在京城,有些事情至少可以做。”宁毅想了想,“您走之后,我会帮您把书传下去,前后答应过的,主要好像就这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