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鱼正趴在凉榻上声闷气,突然,小舟前挂着的那盏风灯灭了。
小舟猛地倾斜了一下,拴在岸上的绳子也脱了出来。
小舟被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蛮力往河中心推去。
苏知鱼原本就有气,这下子更生气了。
她以为是船夫粗鲁行船,便带着几分小脾气朝外头喊,“雀蝶?雀蝶!”虽带气,但小娘子说话时那股子娇嗔软糯却半丝不少。
明明是在生气,却像是在撒娇。
外头,凤仙粉的布绢幔帐被鼓出一块奇怪的弧度,然后又迅速消下去,留下一层薄薄的暗色水渍。
船舱外没有人应声,苏知鱼气闷的起身,刚刚推开舱门,眼前一黑,迎面撞上一个人,将她推回了船舱里。力道之大,充斥着一股蛮横的霸道气。
船舱内没有灯,门窗也关上了,只剩下一点薄薄的月光水色从糊着纱布的窗户格子里透进来。
黑暗中,男子着一袭看不清颜色的锦衣,满身湿漉,坚实的手臂紧紧箍着苏知鱼的腰肢,因为没有刻意控制力道,所以勒得小娘子面色煞白,只觉自己的腰都快要被折成两半了。
男人!匪徒!
苏知鱼欲惊呼出声,可那只湿漉的手掌带着炙热的温度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
小娘子面白脸小,男子的手又大又粗,蒲扇似得盖照下来,还是那种没有磨掉毛刺的蒲扇。
苏知鱼虽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但这等危急时刻,她也顾不上什么清誉体面,只求能活命就好。
开玩笑,贞洁哪里有命重要。
“不许叫。”男人的胸膛贴着苏知鱼的后背,沙哑的说话声从头顶传来,预示着这个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道声音在空寂的船舱内如清晨暮鼓,天然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唔。”苏知鱼软绵绵的发出一个闷音,表示同意。
终于,那只手从她脸上移开。
她大口喘气,香腮绯红,是憋的。
“这位壮士,钱在榻下。”小娘子声线柔软,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娇气。
禁锢着她的男子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身型一顿,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
这份示弱般的讨好并未让男子放松警惕。
夜色迷蒙,男子清晰修长的手攥着一柄匕首,抵在苏知鱼脖颈间。
冰冷的匕首贴着温热的肌肤,小娘子呼吸一滞。
不求财?
“壮士,我是个瞎子。”小娘子被吓白了脸,鸦羽似得睫毛在脸上印出一层剪花窗似得薄影,此刻正不停颤动,“看不到您的脸。”
男子:……
男人沉默半刻,那柄置在苏知鱼脖颈间的匕首突然向上翻转,然后猛地朝她双眸刺去。
苏知鱼大叫一声,伸手捂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损毁,我母亲在天之灵怕是不得安宁。”
骗子。
装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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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知鱼的船舱里有几匹上等的布料绸缎,男子就地取材,随手取过苏知鱼置在桌上的一匹绸缎,正欲用匕首划开,便听被他反剪住双手的小娘子开口询问,“是要绑我吗?”
被掐住了腕子的白腻双手挣扎着伸出一根漂亮的手指,“我要那匹粉缎。”
男子:……
“还有,地上太硬,能让我去榻上吗?”
男子:……
陆时行本来就是一个多疑的人,原本他还怀疑这女子可疑,毕竟前几日才刚刚见过,今日怎么这么巧在这种时候又碰上了?
可她这番做派,实在是叫他……无从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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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知鱼并没有用上粉缎,也没能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