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周小曼是到川川出事以后,才从邻居的议论中知道来龙去脉的。
川川父母车祸去世了,因为母亲那头已经没有什么近亲属,川川的大伯出面办的丧事。结果这对夫妻找了个带孩子的年轻女人,说是川川父亲的骨血,污蔑川川是野种,硬是要把人给赶出去。厂里跟街道出面协商,让那对母子先住进了川川家。
皱着眉头的街道妇女主任急着回家看《黑冰》,她听了半天闹剧早就不耐烦,闻声和稀泥:“行了行了,先让人住下来吧。这么大晚上的,人家孤儿寡母,你一个大小伙子把人赶出去,出了事情,你怎么跟你地底下的你爸交代?”
周小曼在边上听了简直要冷笑。这么富有同情心,妇女主任怎么自己不把人接她家去住呢?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真够要脸的!
川川还沉浸在父母离世的悲恸中。他一直想要离开这个家,离开吵闹不休的父母。可是真到了永别离的这一天,他才发现自己整个世界都空了。大伯的打骂,大伯娘的推攘,他其实都没放在心上。他现在根本什么都无所谓。他只知道,他只要他自己一个人了。
眼看着妇女主任要把那对母子塞进川川家门,川川大伯指挥着人给母子俩戴上孝帽跟腰带;周小曼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谁家都冒出个人来认爹,可真够热闹的。”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也让周围的几个人听到了。有研究所职工过来看热闹的,闻言也附和:“这事情,可不能光凭一边说。”
川川的大伯又拿孩子示众:“你们看看,这模样,说不是我弟弟的种,谁信啊?”
周小曼心头笃定下来,冷笑道:“看着跟你更像。”
楼道里的灯光相当昏暗。周小曼躲在人后,没有露出正脸。这一句话出来,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声。川川爹已经死了,死人总比不了活人叫人看着鲜明。中年男人抱着这个孩子,的确看着像大小号。
上辈子,川川就是被这男人使尽阴招,夺走了家产。这对母子住进去以后,川川大伯趁着机械厂房改房的机会,走关系将房产落在了母子的头上。川川就这么一步步被赶出了家门。
所以那个除夕夜的晚上,他只能在废弃的小花园里,默默祭奠爹娘。
川川大伯娘兴高采烈地准备搬进来住的时候,才知道丈夫早就跟这对母子是一家人了。这所谓找来挤走侄子的人,好几年前起就是川川大伯的二奶了。那孩子,自然是卢家的种,不过是卢家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