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护卫十分不耐烦,但一听是帝姬的故人,也不敢一味蛮横,带着怒容转身走进了船舱,很快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跟护卫一起走了出来。
那女子趴在船头看了一眼,突然大声叫喊起来:“怎是你?何故拦在这里?”
不等李大官人回答,那女子再次喊道:“你且稍待。我去禀明帝姬!”
接着女子提着裙子,快步跑了回去,很快就又跑了过来,高声叫道:“你快上来,帝姬有请!”
此时李大官人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脱去了潜水服,换上了一身普通宋人服饰,听到帝姬有请,在船员们艳羡的神色中让人将船了靠了过去,并抓着官船上抛下的绳索爬了上去。
官船很大,有两层高,雕栏玉砌,如同将宅院搬上了船一样。
李大官人在侍女的指引下一路走着,走进第二层的一间雅致的屋子里,高几低凳,一应陈设也像一个大家闺房一般。
一面圆门,垂着珠帘,帘前是一个小厅,帘后人影晃动。
“可是李先生来了?”
一个雍容,略带散漫,又有一股久居人上的威严声音响起。
“正是在下!”
李慢侯听出这声音正是茂德帝姬本人的声音,立刻回答道。
珠帘漫卷,一个人影袅娜迈出,头顶钗环,凤冠霞帔,迈着莲步,缓缓走来。
果然是帝姬,这张脸李大官人见的不多,但却印象深刻。肤质白皙,没有一点瑕疵,五官精致,单拎出来个个完美,凑在一起,更加和谐,如同一首倾心的曲调。
这是一张让人见过就难以忘怀的面孔,而且正处在她最完美的时间里,二十岁的青春。
“先生请坐!”
茂德帝姬完美的脸上毫无表情,说出的话也稳重端庄,整个人透出一种精挑细琢的艺术品的气质。
但这气质却让李大官人有些不太自然,但也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客厅中的圆桌旁。
公主在两个侍女的伺候下,慢慢坐在对面。
这时候对几个侍女道:“尔等先告退,我与先生有些机要相商。”
两个伺候的侍女低着头走了出去,那个引李大官人进来的侍女跟在两个侍女后面走出了船舱,但她没有走远,而是守着舱门,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每次公主跟李大官人见面都带着她,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份眼力劲就很让人赞许。
旁人走后,公主精致的脸孔突然松懈了下来,一许笑容从嘴角浮上了眉梢。
如同一道春天里的暖风,一股生机盎然的生动立刻冲进了李大官人的心里。
他舒服多了,这才是他熟悉的公主。
“公主怎么回来了?”
没了人,李大官人说话的口气也自然多了,口气中带着一丝不该有的关切。
公主叹道:“今上诏命,道君皇帝且已回京,区区帝姬,安敢不回?”
李大官人叹了口气。今上就是当今皇帝宋钦宗,道君皇帝是退位禅让的宋徽宗。去年冬天,女真人六万大军兵临东京汴梁,宋徽宗匆匆让位,由太子继位,然后仓惶逃出京师。今年春,金兵带着北宋朝廷奉献的两千多万两白银退到了北方,宋钦宗立刻就下令将出逃的权贵和大臣都诏回京师,连老皇帝都不例外,茂德帝姬这样的公主当然也包含其中。
只是李大官人似乎对此颇不认同:“皇帝糊涂,公主怎么跟着犯糊涂。为何不抗命?”
茂德帝姬叹道:“黄门传召,禁军来迎,如何抗命?”
李大官人又叹了口气,皇帝下命令,还真的不好违抗。虽然几个月后这个皇帝也会被女真人抓走做奴隶,可他一天在位,就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别说一个出嫁的公主,就是岳飞那种手握重兵的将领,不也得乖乖奉命嘛!
一想到徽钦二帝、皇子皇孙、后宫妃嫔以及无数的宫女被掳走的惨剧,李大官人就有些于心不忍。
还是建议道:“公主这一回去,怕是就不容易脱身了!”
茂德帝姬叹道:“脱不了身又如何?”
李大官人皱眉:“莫非公主不信在下?”
几个月前,他已经将北宋会灭亡,无数皇室和权贵会被抓走的结局告诉了这个公主。
茂德帝姬摇摇头:“生在皇家,此身早非我有!”
李大官人道:“那还得想法跑。”
茂德帝姬道:“先生可愿帮我?”
李大官人摇了摇头:“一介草民身单力孤,如何帮的了公主。”
茂德帝姬突然笑了:“你可不像个草民,还跟以前一样大胆。草民敢诽谤帝王?光是方才这一会儿,杀头的罪名你就犯了不止一遭。”
李大官人道:“草民口不择言,公主勿怪。”
茂德帝姬继续笑道:“怪你,就不跟你说话了。你若真在乎我的性命,就帮我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