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以为,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浪费时间?”
“不错,我心如磐石,便是你潘岳巧舌如簧,也是没有半点作用的。”
“好一个心如磐石,今日你所言语,我都一一记录在册,过几日,定是要呈到殿前,让陛下看看你颍川陈氏的忠臣,这颍川陈家之中出的人,是何等人才?想必有了太守这般人物出来,陛下对在朝为官的颍川陈氏子弟,也会是多加‘照拂’罢?”
在照拂二字上,潘岳特意语气变重了许多。
“潘岳你敢!”
潘岳的这番话,果然是触到了陈匡的痛点。
他自己是不怕死,但是怕连累同族之人。
若是他今日言语真的传到了当今陛下面前,那下场可想而知。
尤其是当今陛下以多疑闻名,又是年轻气盛,这颍川陈氏在朝为官者,恐怕是凶多吉少。
如此一来,自己反而是成了颍川陈氏的罪人了。
这种结局,是陈匡接受不了的。
他现在是想要留下清名,但如今看来,不仅命没有,清名也不一定有,最关键的是家族还会因为自己而被连累。
现在是朝廷以为他颍川陈氏是逆贼,齐王以为他颍川陈氏是叛徒。
这厮被夹在中间,进退不得,两面为难。
陈匡脸上露出苦色,原来的锐气,也是被潘岳一句句锥心的话消磨得差不多了。
“如何?太守还想要赴死?”
“呼~”
陈匡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潘岳,你究竟我要作何?”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的大势,莫非太守还看不明白?”
“广元侯确实是得势了,但是豫州乱兵数十万,加之魏郡益州雍州,届时大乱起,朝廷定然自顾不暇,所谓之豫州之乱,便也就消弭于无形之中了。”
“呵呵!”
潘岳冷笑一声。
“好一个忠良之事,却是枉学了经义儒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为颍川太守,为颍川父母官,不思为天下百姓计也就罢了,反而还要天下大乱,若是荀家祖上见你如此,恐怕也觉得脸面无光,偏偏你还自诩忠良之士,当真死可笑可悲至极。
况且,齐王现在势大,雍州之河间王,岂不也有异心?齐王在一日,他便知大位与他无关,若是能等到齐王与朝廷大军两败俱伤,河间王会不乐意见此?益州更是如此了,李特李雄父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太守还心想他们会为齐王谋划解围?这不是痴人说梦?魏郡刘渊,就更加不会援手齐王了,天下纷乱虽多,但多是蝇营狗苟,狼子野心之辈,莫非到如今,太守都觉得齐王该继承大统之位?”
“唉~”
陈匡脸上的颓然之色便更甚了。
“当今陛下得位不正,齐王乃正统,理应继承大位,至于你前面之言语,多为不实,陛下得位不正,所以天下战乱频发,齐王起势,是顺应天道而为之,如何不能成?”
陈匡话虽如此,但是语气已经是非常低沉了。
潘岳的一番话,如今也是深深的打击到他了。
“太守心知肚明,便是我说再多,也是无用的,我给太守两个时辰的时间,之后我会再来,两个时辰若是太守不给我答复,那太守便也就是失去这个机会了。”
潘岳也是不打算在陈匡这里浪费时间了,直接迈步出去。
“且慢。”
潘岳还没出监牢,陈匡便是喊住了潘岳。
“哦?太守是想通了?”
潘岳转过身来,看着失去精神气的陈匡,便知道自己的计策,大概率是成了。
“也罢,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了,我与齐王的情谊,也差不多到了尽头了。”
虽然气短,但是陈匡说话的艺术,却是仍旧将自己标榜为忠臣。
文人好面子,恐怕也是如此的罢。
“太守识时务,对大家都好。”
陈匡轻轻摇头,问道:“你要我作何?如今我已经是阶下之囚,你又如何能救我?”
“太守现在虽然为阶下之囚,但只要我为太守说好话,再弄出一些证据出来,便是齐王,也不好对你出手,至于太守的作用,就太大了,联系颍川各家,并且让豫州乱民知晓,这新土地税税收为何?之所以税收暴涨,完全是由齐王而起,呵呵。”
陈匡倒吸一口冷气。
潘岳要他做的这两件事,完全就是在断齐王根基。
但是现在,他已经是无路可走了。
他别无选择。